所謂盛世華景,想必正是如此了。
楚梟輕輕握著韁繩,他身體尚虛,但依舊一身玄黑龍甲,背脊挺直,染了風霜的臉上懾人威嚴,瞧不出一星半點的勉強。空中有鷹滑翔而來,蒼鷹展翅盤旋,最後穩穩落在楚梟肩頭,挺胸長鳴。
官員早早等在了御街邊上,齊齊跪下:“臣等——恭迎聖上得勝回朝!”
此時不知何處吹來的粉色香帕從楚梟眼前飄過,他騰出手,輕輕一握,受了蠱惑一樣迴轉頭去,青年正好也抬起了頭,心有靈犀的對視讓楚嶽露齒笑出了聲。
楚梟的嘴角開始不受人為控制,也隨著楚嶽的笑容而展露開來,
手指一鬆,香帕又伴風而去。
楚梟略一仰頭,仰視這座威嚴龐大如沉睡巨龍的皇城,心裡思緒萬千,這次離京大半年,中途經歷生生死死——他的倒黴常人無法比及,但他同樣又幸運的過分。
你猜,老天好心留他一命讓他回來重見愛侶親兒,是真的網開一面,還是另有所圖?
罷了,猜不中便不去費這個神了,到時候水來土掩,魂飛……再說吧。
小太子日盼夜盼,終於是把父親給盼回來了,小太子這半年裡在宮中作威作福慣了,吃得多動的少,日漸富態,個子沒怎麼長,就往寬裡去了,楚梟肩負著抱兒子的任務,暗歎自己是真老了,手臂竟然這樣的沉不住氣,才親熱了半個時辰就開始發酸發疼。
“父皇,你想我嗎?想嗎想嗎想嗎?”
楚梟此時還沒來得及脫掉盔甲,而小太子面如嫩桃,白裡透鮮紅,在冷涼的黑甲的映襯下,越發顯得懷中的兒子精貴易碎,柔軟無暇。
他維持著一個姿勢,喉嚨裡酸氣難忍,像抱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眨眼都不敢大力,太子見父親一直沒有下一步,就把胖臉頰貼了上去,貼緊楚梟的盔甲,軟軟道:“罌兒每天都在想父皇,心裡想,眼睛想,嘴巴想,全身都在想,可費力了!”
“太傅教罌兒,這就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父皇一去百年,叫罌兒等的好慘呀!”
青年站在隔壁,忍俊不禁的笑了一聲,小太子憤憤看向嶽王,悲愴十足。
楚梟與楚嶽對視一眼,隨即苦苦嘆了聲氣:“你啊,才小小年紀,就會花言巧語了。”
“罌兒每天都在費很大力氣想父皇,所以,所以才會吃得多……”
太子難過的縮在楚梟懷裡:“太傅總說,罌兒過胖,父皇不喜……”
楚梟要維護兒子臉面,違心騙道:“哪裡哪裡,父皇怎麼會不喜歡呢,罌兒正可體現我朝天威啊。太傅是老了,老一輩就會愛嘮叨,太傅在你父皇小的時候,也愛批父皇不學無術,是個只會打打殺殺的小混賬。”
小太子半信半疑:“是,是麼……”
楚嶽也加入騙局裡:“是啊,六叔小時候胖的流油,但一到年紀就會開始長高,罌兒到時候定會比六叔長得還高。”
小太子狐疑的搓搓眼睛:“比,比六叔還高……?”
“是啊。”
“才不要。”
小太子扭回頭,似已經識破對方陰謀詭異一般,哼了一聲:“我才不上當呢,長的那麼高,父皇就不會抱我啦,你,你用心真的好險惡!”
楚嶽笑容不斷:“哎呀,被識破了,皇兄,太子殿下現在開始明察秋毫了,微臣惶恐。”
楚梟都想扶額長嘆了,他給楚嶽扔去一個眼色,楚嶽心思活絡的要從楚梟懷裡接過太子,太子死活不肯撒手,修理的乾淨瑩白的手指甲在楚梟的盔甲上又摳又抓,楚梟是的確抱不住了,將兒子塞到楚嶽懷裡。
“沒大沒小的兩個,給朕滾回去換衣服,待會晚宴好好準備。”
今日全城齊歡,宮中更加是燈火通明,熠熠生輝,空中不斷綻放的煙火將夜晚燃似白晝,宮中四處紮起二十餘丈高的燈樹,並點起數萬盞燈,火樹銀花,不夜之城。
百姓高興,眾臣高興,楚梟也有了喝酒的藉口,於是順應民心的大喝特喝,大幹特幹。
楚嶽在這種場合沒法阻止他,乾著急了一會,但見楚梟是難得開懷舒心,也只好由他去了。
夜深後,楚嶽穩穩的扶著楚梟往寢宮走,太監宮女們遠遠的跟在後頭,楚嶽基本上是沒喝幾杯,步伐穩健,不像楚梟,走路都帶飄得,楚梟人是軟了,但腦子還沒漿糊,他側頭看楚嶽的側顏,宮燈的柔光落在青年臉上,更顯得楚嶽眉目如畫,長眉修目。
真是英俊的找不出一點瑕疵。
到了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