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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可是現在他連這個都沒有了。

如果之前所有的甜蜜都是海市蜃樓一樣的謊言,那他還不如在保護青年的那個時候就死去好了,大丈夫不能在任何時候就輕言生死,智者千慮仍必有一失,被人騙了一場,就當發了一場大夢,又有怎麼樣?為了這種事就想用死來逃避,可不可憐,可不可悲——

又有誰沒被人欺騙過呢。

坐在椅裡的青年顯得不耐煩起來,手指曲起在把手上敲了一下:“把他弄醒。”

接著一盆子刺骨涼水當頭淋了下來。

剛剛身子疼得似火燒,忽然間又如臨冰窖,楚梟只覺所有感知在忽然間全部停止,他的身子在這種冷熱交替間幾乎要爆裂開來,鎖鏈將他的手腕箍得極緊,沒有一絲縫隙的貼合——連讓他喘息的縫隙都沒有。

被吊起的人發出一陣低低的哀鳴,類似瀕死獸類從身體最深迸發出的求救,牢獄間的其他人並沒有因為這種嘶聲裂肺的聲音而改變神色,只有椅間的華服青年更加不耐煩了,連連換了好幾個坐姿,眼陰沉似鷹:“南蠻王,本王沒什麼時間,你就好好聽清楚了。”

楚梟的下巴被獄卒狠狠抬起,他勉強的睜開眼,入眼都是一層水霧,髮間的水滴還在不停跌下,連坐在不遠處的青年也成了一個恍惚重疊著的光影水景。

“你們那個施法的巫術,現在在哪。”楚嶽放慢了語速,字字清晰:“南蠻王,你要考慮清楚了,說了,本王保你一命,若不說,就休怪我大慶不守承諾了。”

“一個人換南城十萬人性命,這筆買賣,你要考慮清楚。”

楚梟原本心灰意冷,沒有半點求生意志,卻硬生生被這幾句不知所謂的荒唐對話給拉扯回來了幾分清醒。

南蠻人是生是死又關他何事?

楚梟腦子裡瞬間一片清明,如同風吹雲堆,一下子便撥雲見日了,他用力把頭偏向一側,很快就被獄卒又強扳了回來,但只要一眼他就看清了那被鎖鏈困著的並不是他的手。

他的手從小習武,每根手指骨節分明,修長又有力。

而這雙手膚色偏黑,瘦弱似柴——

這根本不是他的身體。

他目瞪口呆,喉間千言萬語逼得他劇烈啞咳起來。

這個可笑而荒唐的事實讓楚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

楚嶽沒有背叛他,那他的無情就不是針對他的,不是針對他的——楚梟簡直比撿回一條命還要喜悅,顫慄不止,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只是被老天再度玩弄,不關楚嶽的事,一點都不關楚嶽的事……

楚嶽沒有因為權力欺騙背叛他。

在天上人間如此起起落落幾回,饒是楚梟心裡頭也受驚過度,扛不太住了——這個南蠻王的身體已經是經歷了不少風吹雨打,被冷水一澆灌,於是就萎的更厲害了。

獄卒在一邊說道:“王爺,他咬舌自盡後就說不得話了,要不小的拿紙筆過來?”

楚嶽點頭同意。

獄卒解下楚梟的右手,將一支筆塞在他的手裡,因為長時間的捆綁這個身體手腳早已僵硬,手根本握不住筆,筆啪的一聲掉到地上,獄卒撿起,然後又在掉下,如此兩次之後,楚嶽完全喪失掉了耐性,刷的站起,淡漠吩咐道:“等他寫出來再交給本王。”

楚梟簡直要恨死這對發抖無力的手了,可惜他又沒法言語,只能狼狽的靠掙扎晃動鐵鏈來製造聲音——他太想留下青年,他現在這樣孤立無助,這個身份簡直沒有好下場,老天爺給他開的玩笑一次比一次大,這次是大手筆玩真格的了!

楚嶽相不相信這個荒唐詭秘的事實是另外一回事,如果現在不說出來苦頭就會吃得更多,楚梟背脊發涼——要知道他對俘虜一向算不得寬容。

就不知道底下的人這次會不會繼承他的做派。

楚嶽半隻腳踏在了獄門外,聽到背後的巨響,略略回頭,楚梟以為事有轉機,誰知這時有小兵跑來通報了什麼訊息,楚嶽聽後臉色微喜,再也顧不得回頭,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楚梟猶如困獸,眼睜睜的看著青年的背影消失在那條明暗不定的長廊外,無論自己怎麼嘶吼都留不住。

鐵門轟隆的關上,獄內重回黑暗。

楚梟頹然無力的閉上了眼。

想必南城已經被破,這裡大概就是南蠻王宮了,這裡的獄卒穿的也是他大慶的樣式,明明就是自己的勢力範圍,都是自己的人——

老天爺真是個不長眼的王八蛋。

楚梟悲慼起來,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