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同啦,父王殺了他們的人,他們不會放過父王的。”阿覓細細聲的說道:“阿覓不想拖父王的後腿,只要父王好,阿覓就覺得很好啦。”
雖然她努力做出鎮定自如的樣子,但挽在楚梟脖子上的小手卻在不停發著抖,明明前幾日還會哭著讓父親不要拋棄自己,現在卻可以做出小小英雄的姿態,阿覓把臉湊前,湊到離楚梟很近很近的地方,微皺的臉在他面前纖毫畢現,稚嫩的令楚梟遽然一震,心驚肉跳的使得他幾乎沒有力量在把她托起。
身為一個男人,他可以在這一生當中扮演非常多的角色,將軍,君王,野心者,征服家,君君臣臣,贏輸成敗,這些角色交替迴圈,但是沒有一個角色可以像父親這樣長久而艱難,一旦一個人成為了父親,就只能永遠是父親。
他與她的相遇是這樣的奇妙,是上天才能創造的奇蹟和機緣,她小小年紀就已斷臂殘疾,要承受成人都無法忍耐的疼痛,楚梟沒法幫她分擔一絲一毫的痛苦——說是骨肉相連,但疼痛永遠都沒法轉移到他的身上,他只能是個旁觀者,旁觀孩子的痛苦和懼怕——如果他還是原先無所不能帝王就好了,那他至少可以給孩子保證最好的環境,不受凍餓,不受顛簸,更不必那麼著急的懂事。
但他現在什麼都辦不到,在現實面前他的努力顯得這麼的無力單薄。楚梟不禁頹廢自問,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去,如果他沒有出兵進犯南蠻,那他們是不是都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那自己為什麼非要得到這裡呢?又有什麼非得到不可的理由?
自己獲得這片版圖的快樂,可以抵得了這兒所有的悲傷別離麼?
如果不是自己,那阿覓還是可以快樂無憂的當她的公主,健康平順,或許一輩子就會幸福又平淡的度過去。
自責和後悔像潮水一樣洶湧而來,幾乎讓楚梟寸步難行,阿覓把臉貼在楚梟胸前,聽著他凌亂的心跳,用釋然的口吻說道:“父王,放我下來吧。”
楚梟兇狠而又任性的使勁搖頭, 阿覓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微妙的神色,似悲憫難過,像是在替楚梟難過一樣,楚梟低下頭輕輕靠在她的肩頭上,但這個姿勢消不去他心頭惶然的無助。
楚梟憑著一股倔強氣死撐著往前繼續走,著衚衕比他想象中的要曲折蜿蜒,他的兩腿巍巍打顫,耳鳴暈眩,忽然的,他似乎是聽到了什麼聲音,那聲音飄渺無影,但又可能只是自己再度耳鳴罷了。
楚梟停下腳步,面色有疑的回頭看去,後頭並沒有人追上來。
阿覓也順著他的視線往後探去:“父王……?”
楚梟想大概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已經失調的五感讓他整個身體與外界隔絕開來,他覺得天空在傾斜,大地也在顫動,但自己卻獨立於所有事物之外,他忘記了怎麼邁步,怎麼呼吸,此時的自己已經與牲畜並無區別,支撐他走下去的不是毅力,而是某種本能,然後就在他以為永遠走不出去的時候,他終於在不遠處衚衕拐彎處那兒看到了出口!
楚梟視線濛濛,只看到那兒似有一團白光,那兒的陽光要比衚衕這兒要溫暖和煦百倍,楚梟受到了感染,滅得快一乾二淨的心底火再度洶洶燃起,他扯動嘴唇,口中發出含糊的笑聲,他就知道天無絕人之路!他就知道!
他楚梟是誰——天之驕子,一國之帝!命中註定的真命天子,他豈能死在這兒!
他和阿覓都會平安度過此劫,從此一帆風順,再無波折。
希望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楚梟覺得消失的五感又逐漸回到體內,全身暖洋洋,靈魂都在陽光底下復甦清醒,他抱著阿覓奮力邁腿,步子踉蹌,重新回到人間的快樂感讓給精神再度亢奮,雖然眼睛被陽光刺得睜不開,但楚梟依舊沒考慮停下。
地面似乎在震動,不,這又定是他耳鳴所致,楚梟篤定的這樣想,然而此刻楚梟又聽到了某種聲音,這叫聲來自他懷間,從他心臟那兒傳出,因為這似破土而出一樣的聲音太過清晰了,清晰的讓楚梟沒法欺騙自己這是自己在幻聽。
楚梟茫然的低頭,當即愣住。
有東西刺過了自己胸膛,在他胸口橫生出來,彷彿天生就是從這兒生根發芽的,楚梟努力地辨認——這是一根長箭,箭頭被磨得尖利光亮,露出的那段箭桿帶血,不,是帶血連肉。
這血又是何處而來?
懷中沒有了聲音,阿覓沒有喊他,楚梟伸出手拍了拍阿覓羸弱的背部,阿覓沒有給他任何回應,楚梟一寸一寸摸索上箭桿,忽然明白了什麼,似夢醒初始,力氣被抽離的一乾二淨,他頓時失去了支撐了力量,轟然倒地,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