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
深夜的時候開始下起了雨,嘩啦啦的瓢潑大雨毫不知疲倦的持續到了早上,又或許是中午——因為天氣太差,他實在判斷不出來時間。
楚梟坐在離視窗幾步遠的地方,閉眼撐頭聽著大雨擊打地面的聲音,雨聲連綿不絕且規則有力,阿覓此時正縮在稻草上睡著覺,屋子太小,他總怕雨濺落進來,就挑了這個位置坐著,這具身體羸弱非常,連擋這點細瑣風雨都很覺得很不夠用。
如果只有自己的話,今天就是逃離的最好日子。
這種天氣的話,自己那邊計程車兵搜查力度也會不得不減弱,這種裝聾作啞的日子簡直是在謀殺掉他的毅力,不想再等一刻,無論如何都要逃脫掉,帶著阿覓一起離開,然後再想辦法回去。
可如果自己的魂魄太過調皮搗蛋,在最不恰當的時候飛離而去,那阿覓定會嚇住,然後不知所措。
這可要怎麼辦,怎麼才能確保步步穩妥呢。
床那邊孩子小小挪動了身體,她在萬般難受中睜開眼,她從這兒斜斜看去,父親正彎曲著身體,弓著背的坐在小板凳上,腦袋埋在手臂間,不知是在深思還是在假寐,但她知道父親沒睡著,因為父親要在這兒守著她,以免女巫他們領人將她送走。
不想被送走,更不想離開父親,所以有痛也定要忍耐。
阿覓又轉了個身,側著睡,將斷臂的那一方壓在下面,她想試試用這樣的法子來消除痛楚。
楚梟注意到孩子不自然的睡姿,他走過去一瞧,阿覓眼死死閉著,小嘴煞白,整張臉皺著,他用手臂環了過去,將小孩圈在裡頭,鼻間嗯出一聲。
阿覓沒法再繼續裝睡,楚梟撥開她濃密的捲髮,搓熱手掌,覆蓋在她臉上,阿覓依偎在楚梟胸前,戰戰慄慄的:“父王……我手疼。”
楚梟看了眼外頭的瓢潑大雨,手掌蓋在阿覓的斷臂之上,天氣這麼壞,寒氣入體,溼氣會讓全身骨頭髮裂一樣的疼,楚梟以前的身體上也是傷口遍地,刀劍之流造成的外傷還好,就是骨斷等內傷舊患很磨人,年輕的時候不覺得,上了三十多歲後天氣一冷一寒,舊傷就應景而疼,無一例外。
他粗心大意,一直在思考怎麼逃脫,連女兒斷臂疼痛都沒留意到。
楚梟當機立斷的將房裡所有能遮雨的物件裹在阿覓身上,包得密不透風的,他摟緊阿覓,一手將木門開啟,冷風冷雨襲面而來,幾欲要折斷人的身體,楚梟猛衝進前院廟中。
這裡聚集了許多難民,都圍在火堆邊上,楚梟一路擠了進去,坐在火堆邊烤火的人自然不依了,抬手就來了一拳,楚梟頭微微一側,躲了開來,腿往上一頂,用巧力將對方踢到在地。
這種時刻技不如人就該知難而退的,但被楚梟踢倒在地的也是個年紀尚輕的,氣焰挺高,並不服氣,還要爬起來怒吼一聲揮拳續戰,可惜出拳毫無章法,楚梟毫不費力的就制住了對方手腕關節。
就這樣,只需要輕輕向外一折就可以將對方手腕折斷。
這些天的焦躁與不安全部在這一刻匯聚在自己手上,他已在忍耐,如果識趣的就不要過來惹他。
他面無表情,眼寒似霜,一路衝來雨水早已淋溼了他全身,還源源不斷的從髮間蔓延下臉部,真真狀似惡鬼。
聽不到求饒聲,楚梟此刻就跟外面的風雨天一樣鐵石心腸,慢慢加力。
忽的胸前一緊,他低頭一看,昏暗而明滅不停的光線下,女兒臉上正痛苦難當,淚光閃爍,十分恐懼。
也不知道為什麼,楚梟猛的就鬆開了對方的手腕,那人屁滾尿流的逃到其他角落,楚梟順利佔到離火最前的位置,忽然的就有點不敢與女兒對視。
他擔心阿覓會害怕他,為人父母長輩的,誰不想在兒女心中留下高大全的形象呢,既要偉岸,也要高大,更要可以依靠。
不想讓這種殘暴的脾性讓這個歲數的小孩看到,弱肉強食是大人們的世界。
他用火將自己的手掌烤得熱辣灼熱,然後用這股熱度貼在阿覓的斷臂上,冷熱撞擊讓阿覓打抖起來,來了好幾次,阿覓才舒展開了眉頭,昏昏欲睡起來。
楚梟並不停下,繼續用火熱手,周邊有人偷偷去瞄阿覓的斷臂,楚梟容不得這種好奇,狠狠用視線剮過去,逼的其他人不敢再看過來。
待到阿覓徹底熟睡,楚梟此時才察覺到冷,阿覓睡顏已經安寧下來,可能在做著好夢,楚梟偏著頭想,自己還年幼生病的時候,母親是不是也曾經這樣整夜的守在他身邊呢?
那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