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烏見聖上眉目森然,蒼白冷峻的臉上並不見什麼其他的情緒,無喜無悲,便也不敢多做猜測。
“ 皇上……左右丞相都在外頭候著了,您現在……”
楚梟沒有首先召見自己的心腹大臣,他以為楚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這兒,然後用激動發紅的雙眼看著他清醒過來。
或者說,是他本身希望能這樣。
可是青年一直沒來,他能空出來的時間也就這些了,並不是他現在沒這個耐心。
“ 讓他們先進來。”
楚梟上身披著狐皮裘袍,半靠在床頭,看著心腹大臣們魚貫而入,大臣們臉上的嚴肅神色很快沖淡了心口那小小的不愉快。
“ 朕病著的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朝中想趁機作亂必然有,但肯忠心不變的也不少,他覺得很欣慰: “ 接下來有什麼想法,說給朕聽聽,嗯……伊修,你先說。”
“ 臣覺得,陛下不如利用這次機會,來一個……引君入甕。”
雖然是剛剛清醒,但楚梟並沒顯露出任何疲倦虛弱,反而因為左相的這一句話而神采奕奕起來,笑意沾眉梢,“ 那你們想請誰進來,嗯?”
都是一起打拼過來的兄弟,說話也沒有過多的繁文縟節,左相也跟著微笑起來,“ 這就要看,聖上配合的如何了。 ”
“ 皇上,煉丹的事千萬不能再嘗試了。”
楚梟長呼了一口氣,一意孤行的後果他已經享受到了。
“ 朕不會了。”他對自己保證。
他之前的日子過得太狂妄了些,以至於都忘記了老天爺才是真的老大,要他死就死,要他的魂飄去哪兒就是哪兒,自己到關鍵時刻半點話語權都沒有。
衰老不過是在提醒他,做人還是應該謙卑一點。
正在和幾位大臣商量之後要做的事,大殿門口就傳來吵鬧的聲音,似乎是有人想闖進來卻被攔住了,楚梟做了個手勢,臣子們都默不作聲起來。
侍衛們跟在楚嶽身後,對這個闖進來的人毫無辦法,只能跪地謝罪。
楚梟一下子心口就像發脹了一圈似的,有些松蕩。
楚梟也偏著頭看了過去,目光越過那些大臣們,準確的落在楚嶽挺拔的身姿上,
門口逆光,青年的表情他看得並不真切,只覺得像跟柱子一樣呆佇在那兒,略帶傻氣。
啞巴當了幾天,一到了青年出現的時候,楚梟就習慣了不出聲,等著對方開口。
倒是大臣們忍受不住這寂靜的沉默,出口責備:“ 嶽王殿下,皇上並沒有喧您,您這樣闖進來太有失體統了。”
青年的腳似乎往前輕微踏前了一步,長袖微動。
楚梟咳了聲,有些倦怠地:“ 行了,你們先退下,嶽王留下。”
自己被愛慕著這個想法還是沒有得到確認,目前只是他的猜測而已,首先兩人的身份關係擺在那兒,其次他也真的想不通,自己有哪點值得青年這般痴纏。
這跟戰場上不同,只要是敵人的話一切就好辦,好歹對方意圖明確,他只要專心制敵,分個勝負就行了。
楚嶽彎下腰,與楚梟平視,臉上是最近瞧慣了的憔悴,眼睛溼溼潤潤的。
楚梟沉住氣,他就要等著對方開口才罷休。
“ 皇兄。” 青年半跪在了床邊,聲音嘶啞的:“ 皇兄,您都睡了八天了。”
“ 怎麼,不耐煩了?”
跟平常毫無區別的語氣,並不見得有多溫柔,楚梟看著依舊跪著的青年,他其實也知道青年並不是他原先猜測的那樣,只是他一時間不曉得該用什麼面目來應對青年的溫柔。
“ 別老跪著,朕叫你跪了嗎?起來。”
楚嶽的眼睫毛顫了顫,還是聽話的站了起來,背脊挺直,楚梟心頭一煩,他並不是想命令青年什麼,只是習慣難改。
但他也明白,至少應該試著改一改
於是他試著彌補: “ 地上涼,坐這兒。”
手指就在床邊敲了一下,青年微紅著的臉上帶著詫異和忐忑,往楚梟指的地方坐了下去,然後又趁他閉眼的時候,又往裡挪了一挪。
楚梟半閉著眼,就當沒看到青年那些小動作。
其實人就是這樣,在對一個人心存不滿懷疑的時候,這個人做什麼事都是不對的,是居心叵測的。
可一旦順眼了,就覺得事事都很合自己口味。
拋去自己那個奇異的猜測不談,這樣聽話得讓他心頭髮軟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