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同桌吃飯,特意換了一副只遮住大半臉,露出挺直鼻翼和涼薄嘴唇的面具。修緣彷彿看怪物似的,看了他一眼,又埋頭吃飯。
蓮花生簡直要被他氣死,又捨不得罵他,剛才刻薄一句,已經不願意理人了,再說幾句難聽的,怕是即刻就要被趕出去,便拋下臉面生硬討好道:
“光吃米飯,哪裡有力氣習武,不過中了軟筋散,竟昏睡那麼久。你已屢次破戒,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說罷便夾了一筷子西湖醋魚到他碗裡。
修緣在寺裡就常與師叔師弟們破戒偷偷吃肉,算是半個酒肉和尚,對戒律不甚在意,自由自在,只是方才一時氣苦,才說了不吃肉的話。他雖看不慣蓮花生,卻也不願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便默默吃了。
蓮花生看了他半天,發現小和尚只吃自己面前的菜,對面的動也不動,更不談那一盆蹄膀湯了。
修緣一口飯剛進嘴裡,筷子伸過來,教主大人便默不作聲盯著看,看來看去,修緣只夾了一塊鹽焗雞,分明沒有再動筷子的意思。
蓮花生皺了皺眉頭,當然這個表情無人可見。他指了指大湯碗:
“怎麼不嚐嚐這個,是廚子的拿手菜。”
修緣像一隻受到蠱惑的小獸,眼眸小心翼翼地抬起,望了蓮花生一眼,輕輕蹙了眉,似乎神色愁苦,在想要不要信了他的話,把東西吃進肚子裡。然而之前放在對面,從未被注意的肉湯,此刻讓修緣狠狠嚥了咽口水,香氣撲鼻,十分誘人。
再三掙扎,修緣還是接過木勺,舀了肉湯盛進碗裡,蓮花生嘴角忍笑,夾了兩塊大蹄膀,也一併放了進去。
修緣喝湯的時候靜悄悄的,吃肉也很斯文,不過速度卻快,片刻就一碗見底,他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越過教主大人,夠著了木勺,又盛了一大碗,默不作聲喝掉。
蓮花生終於知道他的狐狸為何短短兩三個月,顛簸流離在外,還比以前胖上許多了。
吃飽喝足之後,有人送了一大桶熱水來,蓮花生道:
“明日我們就要出遠門,外宿簡陋,你今日仔細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我不打擾了。”
說罷,又吩咐人將飯菜收拾乾淨,踩著一地清冷月光走了。
第二日一早,黃岐便來找他:
“小和尚,你收拾好沒有?”
修緣昨晚睡得不沉,蓮花生對他的態度大變,跟以前很不一樣,雖然偶爾還會戲謔幾句,但……
他自己也想不通,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天矇矇亮,才進入夢鄉。
“進來。”修緣剛換了衣裳,包袱昨晚臨睡前收拾好了。黃岐檢查了一遍,才放心交還給小和尚。
“待會兒我送你從小路下山,在山腳與教主會合,蓉蓉與神刀跟你們一道走。”
修緣覺得奇怪,昨日蓮花生不緊不慢,似乎要與他一塊下山,怎麼今日又變作他先下山等著了?
他並不說話,只點了頭,裝作順從的樣子。有個天一教眾進來,看著是個暗衛模樣,貼著黃岐的耳朵說了幾句話,他道:
“看住他,我去去就來。”
修緣知道事情不一般,然而那個暗衛竟進了屋子,將門一鎖,自己與他被關在一處,實在麻煩。
小和尚想要套話,他倒了一杯茶,遞給暗衛:
“這位兄弟,喝杯茶解解渴。”
對方並不領情,只搖頭道:
“多謝,我不渴。”
修緣感到很棘手,耐下性子又道:
“教主原本定下今日辰時,不知能不能準點過來?”
那人道:
“教主要事纏身,已將首領叫過去,讓他暫時代替,不久便來。”
修緣點頭,二人在屋子裡坐了半晌,小和尚道:
“那鑿齒可能餓了,我去看看它。”
暗衛忙攔住他,道:
“鑿齒不可靠近,它只聽教主的話。”
修緣瞥見窗戶大開,卻有千年玄鐵做欄杆圍住,闖不出去,可見蓮花生心思縝密,是要把他牢牢關在此地的。鑿齒正搖頭晃腦靠著樹休息,這怪物也望到屋內情景,一雙綠眼睛依舊呆呆的,小和尚決定賭一把,便忽地借力往後一仰,頓時失去倚靠,看似猝不及防,砸壞了屋中擺設若干,起身時捂住胸口,顯然是個被打成重傷的模樣。
那暗衛尚未明白過來,就見鑿齒在外頭怒氣衝衝,正一步一步踏過來,頓時地動山搖一般。
“你……你把它招來,要做甚麼,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