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不是在煉什麼丹嗎?煉得怎麼樣了?”
藍鐵心呵呵笑道:“這煉丹可是個長年累月的活計,哪有這麼容易就出成果?我年前在深山裡遇到個隱士,跟他探討了一番,深感獲益,等你父皇身體大好了,我就再進山尋他去。”
趙佑回宮就直奔月清宮,還沒見過趙文博,此時聽他這麼一說,趕緊問道:“不是說父皇醒了嗎,現在他在哪裡?恢復得如何?”
“醒倒是醒了,但精神還是不濟,身子也虛,我弄了個藥蒸房讓他待著,你這會也別去打攪他,等再過半月就讓你們見面。”
祖孫倆又說了幾句,不知不覺就來到昊親王趙元的寢宮。
趙元此時已經兩歲半,由一大幫宮人哄著,在玩一隻木頭做的小馬。
“哥哥騎大馬,元兒騎小馬,駕——”
眾人正被那憨態可掬的動作逗得直笑,那離殿門最近的一人忽地瞥見來人的身影,倉皇跪倒:“陛下!”
“見過陛下。”屋子裡立時跪了一大片。
趙元困惑抬起頭來,朝他瞅著一會,眉開眼笑跑過來,脆生生叫道:“哥哥!”
聽得這一聲,再有疲憊,再是委屈,也全都消失在九霄雲外了。
……
在宮中一待就是好些日子,每日退朝後就是直奔月清宮,但不論他軟語溫言,甚至撒嬌告饒,藍婉晴鐵了心一般,始終不肯見他,條件只有一個,就是要他與陳奕誠一同前往。
天大地大,卻教他去哪裡找陳奕誠?
只得暫時作罷,將心思先放在政事上,等母妃氣過了這陣再說。
朝中秩序還算安穩,鐵士低調隨行也沒引起太大驚擾,而南越那邊,據湯伯裴傳回來的訊息,正與對方處於拉鋸戰,和談在短期內是不會有大的進展。
這一日,陽光燦爛,天氣晴好,被他急招而回的孟軻終於抵達帝都城。
趙佑與鐵士早早換了便服,等在城外迎接,孟軻人還沒下馬,就跟著一路馳騁,翻山越嶺,來到那片熟悉的土地。
已經兩年過去,昔日焦黑寥落的廢墟上矗立著全新的莊園,紅牆灰瓦,綠樹環繞,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與周圍緊緻格格不入的是,那莊外的小山上一快快整齊的石碑,矮矮的土包,泛著淡淡的青光,簡陋而冷清。
趙佑數了下,統共是四十四座。
孟軻見得他的動作,面露愧色:“當時只收斂到四十三座屍首,有的已經看不出容貌身形,所以碑上就沒有署名,形勢實在糟糕,又找不到主子,屬下就自行做主,將他們簡單下了葬……”
趙佑擺了擺手:“你做得很好。”
他走過去,手指撫過一塊又一塊石碑,就像是撫過那一道道年輕堅實的背脊,那都是一起飲酒高歌一起同甘共苦打天下的弟兄,如今卻長眠於冰冷的地下,他實在是愧疚在心,無顏面對。
最後一塊石碑,比之前的四十三座略微寬大一些,碑上刻著五個大字:“樂裕之墓”。
“樂……裕……”他喃喃念著,只覺陌生在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感覺。
這就是那個樂主嗎?
他曾經喜歡過的那個人?
站在碑前,心底卻沒有太多的悸動。
一切都過去了。
轉過身去,卻見鐵士正盯著那石碑,嘴裡輕聲嘀咕著:“下回一定要帶著那傢伙過來,叫他看看他自己的……”
“你在唸叨什麼?”趙佑挑眉發問。
“沒什麼。”鐵士撇撇嘴,再不說話。
趙佑在石碑叢中又立了一會,叫人取來準備好的香燭,給每一處碑前都上了香,擺上供品。
看著縈繞升騰的輕煙,趙佑輕吐一口氣,忽然道:“執法弟子何在?”
“屬下在。”一名面色肅然的高大男子出列,手上捧著只半人高的長形旗盒。
孟軻愣了下,訝異問道:“主子,這是……”
“孟軻,你還記得我在風離時跟你說的話嗎?”趙佑眼神投去,示意那男子當眾啟開漆盒,盒中乃是一根漆黑的長鞭,粗壯纏繞,森冷駭人,他看過一眼,隨即收回眸光,面向眾人朗聲道:“我曾當眾發誓要取秦業人頭血祭亡故的弟兄們,卻在緊要關頭違背誓言,對其手軟,放其生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規矩的制定,不在求永遠無人犯錯,在求事事按律懲處,一視同仁,我結交奸人,執法弟子謹受指責,不得徇私。”
說著跪伏在地,對著座座石碑,以背脊朝向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