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舅是一時糊塗,你饒了他們的死罪吧!有藍老爺子在,父皇一定會沒事的,你饒了他們好不好?好不好啊?”
“放肆!”趙佑一把甩開他的手,退後一步,狠狠瞪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當年俊秀可愛的少年,不知不覺中又高了一大截,也壯實了不少,嘴唇上冒出一圈淡淡的茸毛,有了絲成熟男子漢的韻味,讓他覺得既熟悉,又莫名地陌生,“你不該來求我,你該去求父皇!”
“但是……父皇一直昏迷,都那麼多天了!”
趙佑攥緊拳:“你還知道父皇一直昏迷啊,我以為你心裡就只有你母妃跟孃舅呢!你看到父皇這樣,你心裡就不氣,不痛,不恨,不怨?”
趙天伏地大哭:“我沒辦法啊,我事先並不知道母妃會有異心,去與舅舅合謀,否則我就是寧死也要勸住她的!殿下……三皇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趙佑冷笑,“令妃趁後宮空虛,想盡辦法邀君固寵,勾結外戚行刺奪權,你是她的兒子,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你會不知道?她大膽至此,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
昔日兩位皇兄爭奪儲君之位,同室操戈,自相殘殺,結果一個重傷致殘,一個離宮遠行,其母也因此受到連累,劉皇后隨斷臂的趙文去了京郊行宮長期陪伴,蕭貴妃自趙卓走後心灰意懶,關閉寢宮閉門不出,後宮掖庭日漸冷清,他素來看不慣這三宮六院左擁右抱之事,對此還頗感欣慰,哪想到令妃竟因此生出野心來!
“令妃想當皇后,想持你上位,這不甘人下的心理我能理解,可她不該騙父皇服下那仙壽膏,那東西是毒藥,會上癮,戒不掉的。還有你孃舅,之前元兒被擄就是他翫忽職守,放任所致,沒想到他竟然還變本加厲,不但與南越勾結,對父皇下毒,還任由刺客到月清宮行刺……我已經饒過他一次,便絕不會饒他第二次!”
仙壽膏,也就是後世俗稱的鴉片,罌粟在這個朝代已被發現,但世人對其瞭解甚少,整個中原大地也只有南疆叢林才有小面積野生,令妃身在深宮,自然接觸不到這些,也就是說,這事更南越過不了干係!
而梅澄身為衛尉,司職宮內外保衛之責,要從宮外帶點東西進來,那是易如反掌,包括那名入宮行刺的刺客,只要他稍微放鬆巡視,就可以輕鬆進入!
據事後審問的口供,令妃一開始只是想利用所謂仙壽膏邀寵,鞏固自身地位,而真正與梅澄蓄謀奪權篡位,卻是三個月前。
他們的如意算盤也打得不壞,太子常年在外,雖有訊息傳回宮來,但難說是真是假,指不定已經身遭不測,藍妃生性淡泊,無心爭奪五皇子趙元年紀幼小,不足為患,若天子被控,太子不歸,則令妃親生的四皇子趙天,卻成了唯一的皇位繼承人。
所以兩人合謀,一方面僱傭刺客去梅花國沿途設防,若見得太子一行回京,就予以攔截阻殺,阻止其返回帝都;另一方面則是派人進宮行刺,行刺地點是月清宮,行刺物件只是藍妃與五皇子趙元,卻沒想到趙文博帶著隨從忽然駕臨,這才誤傷。
此時趙文博傷勢漸重,神志不清,梅氏姐弟已無退路,於是盜用天子印璽屢傳詔書,意欲逐步攬權上位,不想被丞相湯伯扉與大將軍陳寶國識破,而藍妃自發現趙文博身體不適已及時傳訊給藍鐵心,眾人沒有想到的是,趙文博自身也有覺察,不知何時親筆寫下詔書暗送出宮,千里送至他的手中。
至於沿途安插的刺客,他並沒有按原計劃返回,而是自梅花國又去宋氏王國,然後由此折返,是以並沒有遇到。
“嗚嗚,三皇兄……”
趙佑看著底下不住哭泣的少年,暗聲道:“你回去吧,好好待在寢宮,哪兒也別去,等這件事過去,你就搬去慈雲宮,跟皇祖母一起住。”
趙天哪肯起來,扯著他的衣襬哭道:“那我母妃和孃舅呢?”
“他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與大皇姐是趙氏王國皇嗣,大皇姐已嫁入湯府,對此無法參與,此次湯丞相又是救駕有功,所以對你們倆姐弟我不會追究,但是除你們之外,梅氏一族所有人等,一律凌遲處死,即日行刑——”趙佑冷淡別過臉去,擠出一句,“殺無赦!”
趙天未曾飲食,早已身體虛弱,聞得此訊心頭又涼又痛,竟是撲通一聲倒地,混了過去。
趙佑瞥他一眼,拉開殿門走出去:“來人,把四皇子抬回寢宮,嚴加看管,不得離開半步!”
大步走出,望著頂上青天白雲,身外宮殿巍峨,也不知當往何處,只慢慢踱出腳步,漫無目的走著,所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