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君平耳力極佳,將外面眾人的話滴水不漏地收進耳裡,勃然大怒。滿心想追出去對那幾個口舌之徒報以老拳,但拳頭握了幾握,終究還是忍住了。猛地坐回椅中,對著空無一人的大廳喃喃道:「錦書,你到底在哪裡?」
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弟弟,要是真落在仇家手裡,還不知道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子。再想到雲錦書出塵脫俗的姿容,封君平的眉頭更皺成一團。
有過汪潯老賊的前車之鑑,此時的他真不敢再想象下去。
第五章
當年事發後,只有他知道錦書承受了多大痛苦,以為能在義父處求得安慰,卻換來無情的辱罵和一頓家法。
他得到下人的訊息,匆匆趕去,親眼看著從前那個開朗愛笑的弟弟眼神由震驚慢慢轉為絕望,最後一片空洞。他忍無可忍地推開父親,去扶錦書起身。可指尖才碰到錦書的衣角,那個從小到大,最是崇拜喜歡他的弟弟突然尖聲怒吼:「別碰我!」
他楞住。眼睜睜看錦書撒腿狂奔,驀地回神,去追雲錦書。
錦書把自己關在了房裡,對他的敲門呼喚聲充耳不聞。當他急得快想踹開房門時,卻聽到錦書隔著房門,輕輕地道:「大哥,義父說我很髒。你以後別再碰我了,會把你弄髒的。」
他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頭,卻似有把烈火在燒,姓汪的老賊,賠他那個無憂無慮的弟弟來!
他一定要那老東西付出代價!
懷著滿腔滔天怒火,他上了京城。潛入汪府後,他並沒有取汪潯性命。只因一刀斃命實在太便宜那老賊了。他閹了汪潯,要汪潯嘗夠不男不女的滋味。
這幾年來,他帶著錦書離開那個冷漠的家,四處流浪,好不容易在蓮花塢安頓下來。
眼看著錦書日益擺脫了往日陰影,他正為錦書無比欣慰,結果沒過上幾天太平日子,錦書居然從他眼皮底下失蹤了。
如果那天晚上,他肯聽錦書的話,別喝那麼多酒,也不至於到最後爛醉如泥,連有仇家闖入山寨劫人都不知曉。
◆◇◆
封君平越想越是懊惱,倘若錦書真的出了什麼差錯,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寨主!」又有兩名外出尋人的嘍羅踏進廳堂覆命。
光看兩人沮喪的面色,封君平就知道兩人無功而返,卻還是不死心地問:「有訊息嗎?」
那兩人齊齊搖頭,「我倆這些天把附近幾座小山都翻了個轉,也沒找到雲先生。倒是撞見有人騎馬打獵,其中有個人的身材,遠看有些像雲先生。」
封君平立時精神大振,「那到底是不是?你們怎麼不追上去看個清楚?」
一人怕封君平責備,忙道:「隔得太遠,那馬又跑得飛快,一晃就沒影了。」
「是啊,而且那人穿的是白色箭袖,雲先生可從來不穿勁裝。」另一個矮個子也急著脫罪。
封君平心想不錯,大失所望,「那還發現什麼沒有?」
兩人再次搖頭,那矮個子啊了一聲,道:「不過那匹馬上的人,灑了許多紙片,飄得到處都是。紙上畫的,全是一隻鳥,抓了一卷書。我還沒見過這樣特別的平安符……」
「一雙鳥,一卷書?」封君平霍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是錦書!」
雲中自有錦書來。他猶記雲錦書牙牙學語時,曾問他自己的名字怎麼寫。他於是笑著拿了根樹枝,在花園泥地上畫了只鳥兒,還抓著卷書。
「鴻雁傳書,你就是這卷錦書啊,知道嗎?」
小娃娃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頭,又惹他一陣笑……
封君平全身都在興奮微顫,唯獨眼瞳,漸漸地收縮——鴻雁傳書!飛鴻山莊!
自從錦書失蹤後,他只一味懷疑是道上的同行冤家,要不就是從前被蓮花塢打劫過的幾家鏢局子來尋仇,壓根兒沒想到離蓮花塢相隔不遠的商家飛鴻山莊頭上。
「立刻備馬,去飛鴻山莊!」
◆◇◆
一鉤冷月,幾點寒星,在飛鴻山莊高低錯落的屋頂上灑落層霜雪般的銀輝。
數條矯健黑影趁著夜色掩映,悄無聲息地靠近山莊。
封君平露在蒙面布罩外的雙眼精光四射,謹慎地打量著四周。從蓮花塢連夜出發又馬不停蹄,趕了整整一天的路,身體固然疲倦,他卻顧不上稍作休憩,將坐騎留在附近林子裡,便帶著同行的頭目潛近。
飛身閃進牆根陰影裡,封君平自懷裡摸出段迷香,點燃後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