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閣老在整個過程中,沒有說話,只是在聽到蓮姬出現,卻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時候,頗為意外。只道“怎麼會,怎麼會?”
“老師怎麼了?”
趙閣老想了想:“蓮花……,如果她真的是蓮姬,她為什麼不以真面目示人?她是不是有一雙很美的眼睛?”
洛浮夕點點頭,那雙顧盼生輝的雙眸,是他所見過的最動人的明豔無比。
“學生也覺得奇怪……然後,她跟學生做了筆交易,讓我將此信物,交給老師!”洛浮夕沒有遲疑,從懷裡掏出蓮姬給他的信物,遞給了趙閣老。
趙閣老老遠就看到了那淡淡的藕荷色手巾,正對著他的角落,繡了一朵蓮花。
他突然從書桌後面站起來,衝上前去將手巾奪了過來,就著夕陽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一邊看,一邊細細地用顫抖的手指撫摸過手巾,好像在他手裡捏著的,是塊絕世僅有,獨一無二的寶貝。
沒成想,原本觸及那圖案的手尖,好像被針紮了一般,一瞬間從那荷花圖案上彈了開來,趙閣老臉上風湧雲起。洛浮夕站在他的側面,看不清楚那手巾上到底藏了什麼玄機,讓素來遇事冷靜,總是坦然處之的趙閣老的臉上有了如此震動的神色。原本因為激動而站立不穩的身軀居然就在他的面前連連朝後退了好幾步!
不過是一塊手巾,上面繡了朵蓮花,早在洛浮夕收下後,便叫人仔細檢查了是否會有危險的物質,例如毒藥之類的沾在上面,企圖謀害別人。可那手巾好好的,沒有一點異象,這更叫洛浮夕猜不透了。
快步伸手扶住幾乎要腿軟的趙閣老,連忙問:“老師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妥?”
再一看,那趙閣老居然老淚縱橫,一言不發地對著手巾淌下淚來。
洛浮夕被嚇了一跳,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覺得扶住對方的手上,分明感到了老人的顫抖。那原本挺直的脊樑松塌下來,全然攤在了洛浮夕的懷裡。
只聽他道:“……是你……居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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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浮夕從內閣回來,已經過了晚膳時分,他對剛剛趙閣老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老師看到那塊手巾,不知道為何居然哭了,不僅哭了,連站,都是問題,靠在他的身上一步也走不動,像是經歷了怎麼樣的人生變故。
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觸及對方的傷心處,連忙叫了御醫來給趙閣老搭脈,只說是老師最近為政務操勞,勞累至極,開了一貼安神的藥煎服後,才讓趙閣老的家丁進內閣,送他回去。自己扶著老師,緩緩走向轎子,一路上,趙閣老居然牢牢抓著洛浮夕的手,一點也不鬆開,幾次轉頭看他,好像有話要說,最終是沒有開口。直到將趙閣老送上轎子,老人家也拽緊了洛浮夕,好像不願意他離開一般。對於這種反常,他一直想不明白,問趙閣老還有什麼要說的,要吩咐的?
趙閣老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輕輕搖頭,而手卻依舊捏著,久久不肯撒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洛浮夕低頭在趙閣老耳邊輕喚:“老師儘管去休息,今日之事學生不會對外人說,學生,會一直在老師身邊的。”
這話一出,那趙閣老終於點了頭,緩緩鬆開了手,隨著家丁一起走了。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起,趙閣老便告假身體不適,需要在家靜養。位高權重的右丞相趙閣老就此將自己的職責分攤給了下面的趙系門生,這其中為首的,便是範白宣,同門還有【同會元】出生的趙派嫡系學生吏部侍郎申之敏、兵部侍中沈綏良等人。
洛浮夕回宮的時候,經過御花園,在【醍紅湖】邊,遇到了散步的紅宵。
此時正是夕陽落山之時,天際一色的微紅火山雲,那湖面波光粼粼,也是映了血紅的光,紅宵素喜張揚,常年一抹紅衣,此刻一個人在湖邊看風景,也沒有一個兩個的宮人跟在身後,老遠處便覺得對方背影投射的是極度落寞和孤寂,居然讓洛浮夕有了想法,以為他是有什麼想不開的,支開了旁人一個人遊蕩,不會是想投湖吧?
“紅宵公子!”他大老遠的就在後面喊了一聲。紅宵轉過頭來,吃驚面前的居然是洛浮夕。
“你怎麼來了?”
對方連忙跑過去,一把抓住了紅宵的手,往回拖:“我正要問你才是,怎麼沒有人跟在你身邊?有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我,你不會是……”
“哈哈哈!”紅宵被洛浮夕欲言又止的表情逗笑了,“你不會以為本公子要投湖尋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