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始終不願出手對付自己的兄弟,也不願變成動輒就窮兵黷武的君王。直到昨日,他還在問手下是不是不該應戰,仍然以仁德之心處事。而今日他以為我被姜煬帶走,竟然馬上下令出城平亂,毫不遲疑。阮哥哥說我是禍水,能讓英明神武至仁至德的太子殿下為了一個情字義無反顧,傾盡天下,雖然我不願意做這樣的禍水,但是他的心我卻由此深知。”
林習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向前走了幾步到林重身邊,拉著他的衣袖,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
“爹,你說我若是辜負了這樣一個男人,我是不是會被雷劈死啊?到時候我一樣沒辦法回去柳鎮,回到您身邊啊!”
林重這次倒是沒推開他,深沉無瀾的眼眸盯了他半晌,才撇過頭去,從牙關擠出幾個字來:
“收起你那狐狸眼淚,鬧心!”
“撲哧”一笑,林習非但不聽,竟然將鼻涕眼淚全抹在了林重的袖子上。這個老頭子,果然還是一貫的嘴硬心軟,只要自己裝得可憐點,像那麼回事,他到底還是不會真的不要自己。
林習沒有多跟林重敘舊,畢竟還有正事要做,他本來希望林重能跟他一起進宮,因為姜恆還未醒來,有林重在,他才能多幾分把握
可是林重冷笑一聲,一甩袖子往東街去了,看都不看皇宮一眼。
“爹,若是我救不過來,皇帝崩了,您放心,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我是您的兒子,不會丟您的臉的!”
看著林重漸漸遠去看似毫不留戀的身影,他在後面扯著嗓子喊了一句,也不管林重如何回應,做個鬼臉,風風火火地進宮去了。
林重聽了他的話腳步微微一頓,握著扇子的手也突然一緊。臉上仍看不出什麼多餘的表情來。片刻,他才挪步繼續向東街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平生無所懼,最怕與君離。
“姜熠!”
姜熠正在聽取燕雲的回稟,忽然一聲熟悉的高呼,他猛然抬頭,一下就愣在了那裡。
燕雲見狀,悄悄退了出去,守在院子外面,等過會兒再進來稟報。
“你快下令,讓常青帶人回來。”林習顧不得解釋自己的事,只想著別讓兩撥人打了起來,到時候就真的是無法挽回了。
可是,姜熠今天似乎有點反常,他只是愣了那一刻,就又垂下頭去,看著手裡的摺子,理都不理林習。
著急的表情僵在臉上,林習不知他這是怎麼了。看到自己安然無恙地回來,他不是該欣喜若狂,馬上下令撤兵嗎?
挪到姜熠身邊,他緩緩蹲下,準備抱住他的胳膊詢問情況,可是姜熠卻閃身一避,讓他一下抱了個空,一個趔趄幾乎就要摔倒在地。而那個人卻已經站了起來走到前面,重新喚了燕雲回來。
“接著講。”
燕雲也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現在的姜熠,已初現天子之威,根本不容人質疑和頂嘴。他也只能接著方才說到的繼續說下去:
“燕雪已經到了雲陽關,都尉李琦已經奉命接管西疆大軍,副將等有異動者皆已伏誅。如今燕雲正協助李琦讓他帶領兵馬返回關外,重新駐守。至於朝臣中已經知道支援六皇子的三品以上共有六人,燕雨燕霜已經帶著太子衛隊將無甚前科者府中軟禁,貪汙受賄者就地處死。”
原來,姜熠並不是全無準備,甚至可以說有必勝之心,只是遲遲不願走到這一步而已。京中六皇子黨,他一直派人監視,稍有動盪,便能一網打盡;而西疆大軍,都尉李琦一直都是他的人,如今阮無羈不在,副將被誅,軍中自然以李琦為首,再無異動。畢竟,軍隊是晟軒朝姜家的軍隊,是他姜熠的軍隊。而阮無羈在軍中親信,正是那一支圍在城外的先鋒。如今,正與常青率領的三千御林軍隔城對峙。
林習慢慢站起身,瞧著背對他而立的姜熠,那背影一如初進宮時在北宸殿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沒有人知道,那一刻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走近那個人的。
在江南的時間,他過得很安穩。研讀醫書,替人看病,每日的生活充實而又平靜。每一個霞光漫天的晨起,或是餘暉遍地的黃昏,挎著藥箱行走在柳鎮蜿蜒的小巷裡,聽著小家小戶的尋常聲音,都是歲月悠長裡瑣碎的幸福。他總會不經意地想起那一段青蔥時光,想起那段時光裡讓他深深銘記的那一個人,明明是一人之下的太子至尊,卻讓他有著相似的感覺,一樣的安寧,一樣的眷戀,好像與他在一起,便不用在為世俗勞心,只靜看花開花落雲捲雲舒,此生便已足夠。
十年後再相遇,他不知道那人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