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瑾漪攙著他進了玻璃轉門,周圍是列兵在守衛著安全,大廳裡面皆是城中名流或者軍中要員,他們均舉著酒杯對顧溫兩人說道:“先生,夫人,晚上好。”
顧煜城點點頭,但沒有回答的意思,這幾個月他都躺在病榻之上,甚至與外界的接觸都變得少起來,況且剛剛被冷風一吹,弄得他看著這些水晶燈都有一點頭暈。
雖然他才是今晚的主角,但大家並不敢圍著太緊,全是靠溫瑾漪在一旁與眾人周旋著。
顧逸峰放輕腳步走到顧煜城身邊,他給父親遞上了一杯熱水,然後說道:“凌叔叔託我給您帶封信,您是待會看還是……?”
顧煜城看著大廳裡交談甚歡的年輕人們,可能真的是自己老了,特別容易回憶起以前的事情,水晶吊燈的光影瀉在瓷磚地上,一片迷離。
顧煜城嘆了一聲,握緊了柺杖,然後才說道:“拿來罷。”
逸峰從懷裡抽出一個頗有厚度的信封,旋即便遞到顧煜城的手裡。
顧煜城輕輕地拿著這封信,只是看見上面寫著——
顧先生親啟
以前他哪回寫信來不是撒嬌賣痴,現在也開始執著起這樣的禮節來,而自己看得心中又不是滋味。
何苦。
舞會進行到中途的時候,突然有幾個軍官進了大廳,他們往顧煜城的方向走去,幸而溫瑾漪眼尖,在人群當中就把那幾個軍官攔下來,而今晚出席宴會的軍官並不少,還算得不太顯眼。
“夫人,我們有事報告給總司令。”
溫瑾漪握著酒杯,但笑容卻黯淡下來,她說道:“有什麼急事非要現在進來?”
那個軍官也是一陣無奈,他將軍帽摘下,然後輕聲在溫瑾漪耳邊說道:“夫人,我們剛接到訊息,秦處長帶著十架飛機逃走了。”
“……”
溫瑾漪一聽便倒抽了一口冷氣,怎麼在這關鍵時候節外生枝,傅弘文在東北已經節節敗退,而秦雨澤卻要投奔美國,她稍稍按住了桌角,然後對軍官說道:“行了,這件事我會親自告訴你們總司令。”
“夫人,這——”軍官欲言又止。
“好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溫瑾漪不禁有些發怒,連聲調都有些稍稍提高。
軍官一聽,連忙戴上軍帽,壓低聲音說道:“屬下明白。”
溫瑾漪抿了一口紅酒,然後才讓自己的情緒安定下來,旁邊有年輕人圍了上來,笑著對她說道:“夫人,原來我們是校友。”
“對啊,我很榮幸考進了夫人的母校。”
“夫人?”
“……”
溫瑾漪沒有答話,只是望著顧煜城坐著的方向,腦海裡卻想著別的事情,她低頭一笑,然後才對身邊年輕人說道:“我等一會過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多去跳跳舞,交些朋友。”
望著溫瑾漪的背影,年輕人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溫瑾漪依舊穿著一件淡紫色旗袍,她撫了撫衣角,來到顧煜城的身邊,正好逸峰也在,她一笑,然後輕聲道:“剛才聽說黃鈞的孫女滿月了,我和那些太太們約好等會去瞧瞧。”
顧煜城顯然心思不放在這上,他隨便的“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大廳裡掛著的大擺鍾又再一次敲響,這會已經是晚上的十點,按理說離真正宴會結束的時間還遠著,至少大家都還沒盡興。
顧煜城最近吃了不少藥,一到了晚上就有點混沌,似乎提不起精神來。
溫瑾漪以燁霖身體不好為由,讓逸峰留下把宴會進行下去,而她則攙扶了顧煜城到外面的車上。
晚上時候的風呼呼地吹過耳畔,溫瑾漪給顧煜城披上大衣,然後再握了握他的手,發現是冰冷十分的,她不禁吐氣道:“回家先休息,我一會就回來。”
“去罷。”
顧煜城的精神不太好,他握緊柺杖,戴上了一頂黑色禮帽,隨即就不想說話了。
溫瑾漪望著車裡越行越遠,漸漸消失在夜幕裡,不禁嘆了一口氣,等一會她就去問一下秦雨澤一行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嘆聲中帶著的白霧在空氣中散開,瀰漫地到處都是。
顧煜城靠在座位上,想了一會,摸到了大衣裡的那封信,他不禁拿出來看了下,子墨的字跡倒是一如以往,看起來是龍飛鳳舞般地飄逸。
車子駛過經過南京路,一路上車水馬龍,大家在這不夜之城裡,尋樂的尋樂,謀生的謀生。
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