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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準備迎來真正的寒冬。

是東三省的寒冬。

大久保少將在客廳裡坐著,他的頭有些光,蓄了一撮小鬍子,看起來樣子頗為滑稽,旁邊還坐著一個穿著西服的青年,看來應該是他的翻譯。

大久保看見方童暮的出現,便主動迎上來:“方,將軍,你好。”

“你好。”

大久保筆直地站在客廳中,方童暮與他隔著一段距離,廳裡的燈光很黯淡,更是看不清楚兩個人的表情。

大久保用日語說了一句話。

方童暮示意那個青年翻譯。

青年道:“少將是問,為何客廳不多開一盞燈?”

方童暮不禁冷哼道:“我只喜歡給客人開燈,他不算,他是土匪。”

“將軍。”青年不禁壓低了聲音,“千萬別這樣說。”

方童暮抿抿唇,還是維持著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只是鼻樑上的眼鏡有些反光,他說道:“那你問他,來這裡作甚?”

青年點頭哈腰,說幾句日語又說幾句中文,方童暮才意識到這個日本人的想法。

日本人是想利用他剛修建的鐵路來運輸貨物,美其名曰促進中日兩方的經濟合作。

方童暮不耐煩地擺擺手:“讓他走罷,這件事絕不可能。”

青年顯得有些不安,他連忙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才說道:“將軍,少將讓您再考慮考慮。”

“哼,沒什麼好考慮。”

方童暮轉身就想離開,他其實心中也有些不安,在這幾年中,日本人將他的秘書和妻子都接二連三地弄死,不保準下一個就是他。

他不禁又回頭說了句:“你給他說,下次有機會再談。”

方童暮上了樓梯,大久保卻沒有任何異動。

甚至很瀟灑地出了門口,徒留給他一個背影,若不是他穿著一件日本軍裝,倒有些雅士的氣質。

可偏偏,他是個屠夫。

方童暮覺得是時候和顧煜城聯絡,他不知還能撐多久。

易陽候最近在蒐集著有關日本人的情報,這幾年他一下憔悴了很多,沒有當年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他攤開了一份朝日新聞,想在從中看出些端倪。

方童暮嘆了一口氣,坐在易陽候的面前說道:“我們找時間去一趟廣州。”

易陽候從那堆報紙中抬頭,“今天大久保是什麼意思?”

“他孃的想把我們的鐵路也給佔了。”

“總司令剛剛出院,這個時候去,會不會不妥。”

“這也沒辦法,若是總司令沒時間,那就找凌子墨。”

易陽候點點頭,卻一個不小心碰到了桌子,桌上的那杯茶便有些瀉出,弄得那份白底黑字的報紙濡溼了一片。

方童暮盯著報紙看了一陣,由於日本文化來源於中國,他們也使用漢字,他大概算是能看懂什麼意思——日本在建工廠。

不停地建工廠。

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為了打仗。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7 章

一九二八年十月六日,方童暮偕同自己的秘書從東北去往廣州。

甫一下火車,方童暮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任是秋日應當高爽,可廣州依舊溼溼潤潤的模樣,偶有一陣秋雨下來,街角就會濡溼一片,變成一灘水跡,再緩緩化開。

易陽候卻遠離自己的家鄉有好幾年未回來,這裡的一人一物,彷彿有些陌生,令他覺得不再屬於這裡。

那張照片一直放在西服的裡袋,去哪裡都帶著,可是幾年下來,照片都開始有些發黃。

他們從東北遠道而來,顧煜城派了一名少校去接他們,算是給足了面子。

一路上汽車開得很平穩,途徑茶樓,茶香遠溢,悠揚綿長的粵曲隔著玻璃窗傳到耳中,有點斷斷續續的感覺。

“自憐自怨今生帶恨來,絲絲淚滿腮,嘆儂命苦卻被情害。君一去,落泉臺,往日我不該,卻是畏羞向檀郎,怕示愛。朝朝我哋共看書,宵宵共抱衾,實覺親愛。”

……

“思君多年共我,相親三年來。”

……

原來是唱的是梁山伯與祝英臺。

三年。

易陽候靠在椅子上想到,自己離開廣州也正好是三年。

在戲臺樓閣上唱著化蝶的是染梅麼?

“方將軍,我們到了。”少校在前座輕聲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