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肚子餓了,不如先去吃個飯。”凌霄然一邊走著一邊對他說道。
顧煜城一心撲在了公務上,本來只想快點回到辦公室,沒想到此時小孩卻提出了要去吃飯……再況且這挨年近晚的,不少飯廳都關了門。
他一邊想著,卻停下了腳步,對著凌霄然便問道:“那你想吃什麼?”
想吃……你!不過凌霄然還是把這句差點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到肚子裡,卻不禁又笑了起來,“隨便,好吃就行。”
顧煜城望了下這陰霾的天空,似乎雨還會繼續落,細細密密地落在野花,落在樹葉,落在車頂上,濡溼了一片。
傅弘文一早就在火車站的外面等著司令回來,倚在那輛黑色的轎車前,來來往往不知多少撥人,總算是見到了顧煜城,他卻在下一瞬間怔住了……怎麼還多出個三少來。
那兩人越走越近,他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眼花。
“弘文。”
他拉回了些思緒,敬了個禮,便喊道:“司令!”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轉頭看向凌霄然,低聲喊了句:“三少。”
雨似乎像要越落越大,廣州這幾天都是陰冷的天氣,不見陽光明媚,饒是這樣,卻沒有影響新年的喜悅氣氛。
“先上車。”
顧煜城說罷便開了車門,卻讓凌霄然先進去,隨後自己才坐上了車,張銘只好坐在了前排副駕駛的位置,有些不知所措。
由於天氣寒冷,汽車發動了好幾次才真正行走起來,前面的雨刷在不停地左右搖擺,傅弘文踩下了油門踩開口問道:“司令,是要先回辦公室?”
“不了,去廣衛路,那裡有家西餐廳。”
沉默了一陣子,傅弘文才回答道:“是!”
從火車站到廣衛路還是有段路程,凌霄然看著窗外飛越的景色,才發現這個城市的冬天又是另外一個模樣,暗灰的天空,樹葉不會凋殘,雨水落在上面像似晶瑩的露珠,連大風吹來都伴著溼意。
陰冷。
“那你是留在廣州過年?”凌霄然主動撩起了話題。
“不是。”他的聲音清朗,沉頓了一下,才接著說:“我還要回蘇州。”
……
聽說他在蘇州有個兒子,想必是回去看他。
想到這裡,凌霄然不禁有些落寞,其實說來,他們還不算熟悉彼此,除了那次與廣西的戰役他鼎力相助,使得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情同兄弟,其實繞來繞去,都不過是他自己追來追去的戲碼。
一路從廣州追到了南寧,再有南京追到了廣州。
我追,你卻不趕。
汽車緩緩地在一個路口停下,不遠處是一家頗有情調的西餐廳,玻璃窗依然掛著聖誕節的白色雪花印紙,凌霄然看了看裡面,依稀地看到一個拉著小提琴的樂手,燈光微暗,反倒是個適合談情的好地方。
當然如果沒有了其他人,他會覺得更好。
他咂咂嘴,便跟著顧煜城進去,門鈴清脆地一響,便有侍應生出來迎接,顧煜城之前來過幾次,因此很多人都認得他。
老闆是個外國人,聽說是從法蘭西來的,他正擦拭著玻璃杯,一看見顧煜城便親自走過來,說著一口不甚標準的中文,“顧先生,你好,請這邊來。”
老闆知道他是廣州軍區的司令,不過他從來只稱呼他為先生,不管是誰,來到他的店裡的只是客人罷了。
“嗯。”顧煜城只是與他打了個招呼,便隨著他在一張四人桌坐在。
老闆倒四杯清水與他們,西餐廳裡悠悠揚揚的藍調音樂,總有些憂鬱的感覺,凌霄然望了一眼這個老闆,藍色的眼眸清澈地很,似乎裝著一個深邃的靈魂。
“你想吃什麼,自己點吧。”顧煜城將餐牌遞到他面前。
“嗯。”
凌霄然首先要了瓶1900年份的葡萄牙紅酒,然後隨便地點了一堆東西,也不管四個人是否吃得完。
傅弘文看了一眼,總覺得這三少就是個不知疾苦的大少爺,他坐直了身子,旁邊的司令卻沒有半點反應,任由著三少,他自然也不能說些什麼。
牛排,培根,紅酒,一樣接著一樣被送上,精緻的瓷器餐具總能讓顧煜城想起在溫公館裡的那套茶杯,醇淡的紅茶,溢在唇齒之間,令人一嘗便難忘。
凌霄然切著牛排,時不時便看著他,但顧煜城卻沒有什麼食慾,剛才才被倒入杯中的紅酒在他的手裡又幾乎見了底,除此之外,他沒有動過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