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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花板上轉得人眼花。喻烽總是睡不好,從人堆裡面爬起來到後頭的瞭望塔去守夜班。一連好幾天他都在那個地方一坐一個晚上,弄得值班的小戰士非常不好意思,說隊長你別守了我來吧。喻烽把他打發下去了。第二天輪早班的戰士上來一看,小亭子裡一地的菸頭,哭笑不得。

直到有一個晚上,喻烽旁邊的電話嗡嗡響起來。他接起來,“舢板島駐島部隊,你好。”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說,“烽哥。”

喻烽挑了挑眉頭,“你怎麼知道我晚上值班?”

王遠不知道他晚上值班,只是試一試,如果不是他的聲音就結束通話,“我猜的。”

喻烽低笑,“這麼晚打電話來幹嘛?”

王遠不說話了。

喻烽耐著性子等他。王遠說,“我想和烽哥一起看日出。”

喻烽嗯了一聲,“好。”

日出來得早。海平面上的一行白帆擦過天際線時透出淺淺的青色,喻烽點燃的菸頭對準那塊缺角發出一圈暗金色的光來。喻烽深深吸了一口,那光圈陡然迸射出灼眼的光斑來,合著吐出菸絲又黯淡下去。喻烽對著電話筒說,“早上的太陽應該是紅色的吧?”

王遠噗嗤笑了,“對,早上的太陽是紅色的。”

喻烽把煙放下,嗓子幹得像是軍營門口那棵老樹樹皮。他覺得喉嚨在燒,燒得特別厲害,熬了一晚上的眼睛看什麼都是有點紅紅的。他攤在小亭子的凳子上,風吹過他覺得有點冷,可身體裡面又很熱,像是太陽要從他喉嚨裡面吐出來一樣。

一會兒太陽出來了。他迷迷糊糊看到了一盤太陽,特別紅特別大。

王遠在電話裡說,“烽哥,我喜歡你。”

喻烽燒得腦子只剩下漿糊了,他下意識說,“我也喜歡你。”

說完他眼前一黑哐一聲跌了下去。

“你這是自找的,不睡覺只抽菸他以為自己是鋼筋水泥啊?”醫務室小醫生穿著個白大褂清涼涼地說,“過度疲勞昏厥,高燒,打了退燒針了,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底子好著呢。”

任淮生謝了小醫生,在床邊守著,開玩笑,“看到了吧,讓你好好睡覺。”

喻烽攤在病床上眼底還有點烏青,煩躁,“這麼多人晚上你睡得著?”

“睡不著也得睡,哪有像你這個熬法的?我問門口值班那個小戰士他說你四五天晚上在門口值夜班你有病是吧?人家輪班輪的好好的,你是抽菸抽得滿腦子烏煙瘴氣了是吧?”

喻烽咧了咧嘴,莞爾,“行了,我睡一會兒你別打擾我可以了吧?”

“行,你睡覺。我不打擾你。對了,忘了跟你說件事。我回去的時候我爸說你媽來找過他,讓他幫忙你調職的事情。本來我爸是想就手幫個忙也沒關係,結果你媽這人太客氣,送了那麼多東西來,還塞了卡,搞得我們家怪不好意思的。東西退回去了,你跟你媽說一聲,別送東西過來了。”

喻烽皺眉,“我怎麼不知道這個事?”

“你媽那是擔心你前途。她還能幫你什麼啊?調了以後真就幫不上了。你也別怨她。”

喻烽沉吟點頭,“好。我知道了。”

喻烽睡過去,他做了一個夢。夢裡在一片內陸深處,荒蕪的烏有之鄉。太陽掛在枯枝上像個裝飾品,灰色的大鳥怪叫著掠過,停在一截橫倒的樹幹上。大地的紋路顯現出來,和年輪一樣,一個個圈套在一起。他從一個圈走到另一個圈上,風吹過來,沙土擦過髮間,土地的紋路跟著風勢變化了,圓扭曲了,這邊凹進去一點,那邊凸出來一點。

喻烽從焦灼的乾渴裡醒來,王遠坐在床邊上拿著一隻鐵鏽的水杯,上面用紅漆刷著“駐島部隊”的字樣。喻烽覺得那紅色的字撞得眼疼,下意識抬手揮了揮。

王遠說,“烽哥,你醒了。”

“嗯。給我倒杯水過來。”嗓子裡真的要冒火了

“你昨天摔電話,後來我聽到有人來掛電話,說把你抬下去。”

喻烽把一缸子水悶了,“幾個晚上沒睡,有點累而已。沒事。”

王遠低頭摳著手指甲。

喻烽看他這個樣子覺得好笑,“怎麼了?”

王遠抬起眼睛來,“為什麼幾個晚上沒睡覺?”

“這段時間有其他部隊過來,宿舍裡面多了一倍人又熱又吵,睡不著。”喻烽招招手,“過來。”

王遠老老實實坐過去。喻烽坐起來拉著他的脖子親他的嘴唇。王遠親人的時候喜歡抱著他的腦袋,從脖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