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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漸漸盈門後,魚慶恩從後院出來,陪著幾個最重量級的客人在小花廳敘話,新郎蹤影不見,本以為他去迎接新娘的花轎了,誰知半個多時辰後,他竟又出現在小花廳,淡淡地跟養父說話。
“吉時快到了吧,厲統領還不出門去迎親?”一個喝的臉紅撲撲的四品官搖頭晃腦地問。
“你真是沒見識,厲……厲統領什麼性情的人?不就是迎個新…娘子嘛,他才……才不肯親自去呢,多……多半是派個手下代……勞……”旁邊立即有人醉熏熏地介面。
“新娘子不生氣?”蘇煌插口問道。
好幾個人哈哈笑了起來,其中一個道:“生什麼氣?要是厲統領肯娶我,就是不派人接,我自己也來……”
蘇煌也跟著笑了笑,穆峭笛佯裝酒力不勝靠在他身上聲如蚊蚋般道:“厲煒不出門,先不要輕舉妄動。”
將近正午時,門外花炮聲突然大作,客人們紛紛起身,魚慶恩也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喜堂正廳落坐,厲煒站在他前面,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
大紅花轎進了門,果然是由一個年輕人代為迎進來的,他看起來比新郎要緊張很多,臉上一直浮著一層紅暈,將喜帕的一頭交給厲煒時,根本不敢抬頭,一雙手抖得幾乎握不住鮮亮的紅綢。
新娘在喜娘的攙扶下緩步走上臺階,蘇煌與穆峭笛對視一眼,悄悄地退到蜂擁上前觀禮的人群后。就算厲煒再驕傲,再沒把這樁婚事放在眼裡,拜堂總要自己拜的,所以他此刻必然無暇他顧,算是今天最佳的探察時機。
蘇煌扶著裝醉的穆峭笛,兩人步履不穩地沿牆走到二門處,撒目一看無人注意,一閃身就進了月亮門,隱在花蔭下潛行到內宅,互相以手勢示意,分別朝兩個方向開始探看。
由於魚慶恩權傾朝野,他的府邸規制自然也大大超過了臣子應有的規格,庭院重重不下深宮,蘇煌以極快的速度察看了近四十間屋子,也沒發現有胡人居住的痕跡,直到看見一個大大的練武場,方才意識到自己運氣太差,竟然闖到了魚府中屬於厲煒居住的那部分宅院,忙辨別一下方向,尋路返回,心中暗暗希望穆峭笛比自己更加有收穫。
剛穿過一處竹影幽篁的院落,突然聽到前方有人在走動,忙剎住步子,閃身貼在假山上,透過山石的縫隙看過去,微微吃了一驚。
來者竟是剛剛才代新郎迎完親的那個男子,他已經換下了大紅喜服,身著一襲紫衣騎的官服,烏黑的官帽壓著額線,褪去紅暈的臉龐白皙清秀,顯得出奇的年輕,竟然還微微透著一些稚氣。此刻他正微彎著腰,沿著石子兒路慢慢地找著什麼東西,有時還蹲下身扒開草叢來看,一面找一面小聲嘀咕著:“好象就是這兒啊,怎麼找不著了……”
蘇煌知道自己此時躲避已然不及,無法可施之下,只好扶著假山,做頭暈嘔吐之狀。
那年輕人順著路轉過假山,一眼看見蘇煌,不禁嚇了一跳。但可能因為在他的心理上這個地方是絕對安全的,所以第一反應不是拔劍,而是脫口問道:“你是誰?”
蘇煌擺擺手,沒有答話,仍是扶著假山撫住胸口乾嘔著,滿臉難受的表情,希望自己身上的酒氣越濃越好。
“你是來賀喜的客人?”那年輕人上前來幫他拍著背,“被灌得受不了逃席了吧?你走錯地方啦,這裡是內宅。”
蘇煌暗暗鬆了口氣,慶幸這是個聰明人,會自己推理下結論,要是不幸遇上愣頭愣腦只知道盤問的還真是麻煩了。
“你很難受嗎?我扶你回去。厲統領脾氣有些大,不喜歡別人到這裡來,要是被他發現就不好了。還能走嗎?”那年輕人看來不僅聰明而且性情很溫和,攙著蘇煌的手臂,用力將他扶到路上來。
“謝……謝謝……”蘇煌吐著酒氣,將身體軟軟地靠著這個好心人,不過卻很配合對方的步子,他可不想在這裡多耽擱時間。
年輕人沒有起任何疑心,扶著他搖搖擺擺地走著,途中雖遇到好幾個人,卻沒有一個過來查問,想來此人既然代厲煒前去迎親,也必是備受信任,故而無人對與他同行者起疑,可見蘇煌的運氣也不是壞到極點。來到二門外後,年輕人站定了左右看看,問道:“周圍有沒有你的朋友啊?”
蘇煌剛抬起頭,就看見穆峭笛滿臉憂急表情地衝過來,忙向他眨眼示意自己沒事。
“小煌,你才喝了不到一斤呢,怎麼就不見了?”看懂他目中的含意,穆峭笛不著痕跡地轉換了表情,戲謔道:“說好了一醉方休,你可不許耍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