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年輕的紫衣騎沒有說謊。他似乎也用不著說謊。
細細地回想了一遍當時的情形,蘇煌發現從一開始就錯了。
誅殺叛徒,截回名單,這是任務的內容。可是名單一定會被寫下來嗎?
那個銀圓筒是隨隨便便和一堆雜物放在一起的,就算它以前曾經被用來傳遞過資訊,但這次卻只是被主人隨意地放在身上,並沒有打算使用。
那份名單不在圓筒裡面,它在魏英傑的腦子裡。
只有三個人名,三個身份。魏英傑根本沒有必要一定要寫下來才能傳遞這個訊息,他只需要在房間裡跟周峰會面,告訴他,然後就各自分手。
既安全,又沒有痕跡,也可以避免被同伴意外發現而成為罪證。
這也是他為什麼等在更衣室裡,根本沒有費心去察看飄葉軒的其他樓層有沒有人的原因。因為門一關,沒有人能夠不被察覺地潛近來偷聽到裡面兩個高手的低語。
當蘇煌的利刃割斷魏英傑喉嚨的那一瞬間,他已經割斷了三名天隱釘子與南極星之間脆弱而又單薄的聯絡,讓他們無奈地陷入到黑暗的虛空中。
蘇煌覺得終其一生,他也不能原諒自己的這個錯誤。
第十六章
南槿是一個很體貼的人,見蘇煌臉色如此難看,便把話題從那份情報上面扯開,柔聲安慰他放心,說紫衣騎裡目前還沒有人特別懷疑到他和穆峭笛。
“不,你誤會了,峭笛不是跟我一樣的人。”蘇煌雖然現在心情極度難過,但仍然有著一個南極星應有的靈敏,“不過因為穆伯伯與家父交好,我才經常跟他在一起,當然也有利用他來掩護自己的意思。我想,如果他哪一天知道了我的身份,大概也會跟你一樣吃驚吧?”
“這樣啊,那我真的是誤會了呢,”南槿笑了起來,“不過若不是迫不得已,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比較好。”
蘇煌也跟著淡淡地笑了笑。當笑容漸漸在唇角隱去時,他挺了挺背脊,直視著南槿的眼睛,輕聲道:“謝謝你。”
“不客氣。”南槿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撥了撥垂在額角的一綹頭髮。
“可是……我們以後……不能再有什麼來往了……”
南槿怔了怔,但隨即瞭然地點頭,“也好,你我的身份……畢竟不太方便……”
“那麼,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你也保重。”
兩人各自退後一步,同時咬了咬下唇。蘇煌深吸一口氣,猛然轉身,大踏步離去。
經伏牛山一役後再次回到京城,因為人手問題,蘇煌與穆峭笛一直忙得沒有喘過氣兒,可不知為什麼,魏英傑事件結束後接下來的幾天卻什麼任務也沒有,讓人閒得心慌,去松月酒樓偷偷問小況,他也只是陰沉著臉搖頭,什麼話也不肯多說。
蘇煌原本就是一個心思敏感的人,雖然從理論上來說,他採用最快速的方法殺掉魏英傑的行為並沒有明顯的錯誤,但他卻一直覺得自己對那三個天隱釘子未能盡到責任。這幾日閒在家中無事,每天就是胡思亂想,埋怨自己沒有能夠做得更好,以至於晚上入睡後,常常會夢見那三個人,沒有面孔,但渾身上下都透著無奈與憂傷的氣息。
驚醒過來,汗溼背心,可是搭檔一定會坐在身邊溫柔地看著他,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輕聲對他說:“小煌,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我們的錯。”
撲進他懷裡,緊緊相擁。勇氣與信念、成功與失敗、光榮與夢想、責任和負擔,沒有什麼不可以和他分享。
“峭笛,為什麼這幾天都沒有聯絡我們呢?上面對我們太失望了?”
穆峭笛搖搖頭,輕輕蹙著眉頭:“我想……大概有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吧……”
“跟那個調查員有關嗎?”
“只能是這個原因。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輪到查問我們了。”
蘇煌按住發漲的太陽穴,默然無語。
當時兩人都沒有想到,穆峭笛的這一句預言,居然在第二天就變成了現實。
接到聯絡後,蘇煌與穆峭笛先後出門,謹慎地確認沒有人跟蹤後,轉折來到京西一家綢緞鋪子。
經秘密通道進入內室,有兩名見過數面的雁星接待他們。穆峭笛被要求坐下等候,而蘇煌則立即被叫進了另一間更靠裡邊的小屋子。
兩間屋子之間的門板很厚,根本聽不到裡面的任何動靜,穆峭笛想問問一起等在門外的兩個雁星,又不知該問些什麼。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