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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猶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須記,

最是橙黃橘綠時。

穿過幾節曲折的巷弄,再拐入豁然開朗的主街;清和鏢局赫然出現在眼前。兩隻石刻的貔貅神色肅穆地端坐在石階前,鏢局的大門在白天總是隨意地敞開,兩邊棕紅色的厚門板都嵌有鎏金獅頭把手。

鏢局裡的人大都出鏢去了,留下的要不在內室補眠,要不在後院練功,前院一時寂靜無聲。當時鏢局是按照府邸的規模建造的,有數十間住房,鏢局的人都有獨自的房間,還有近十間空著的客房和獨建的專門堆放雜物的庫房。

繞過一片小桃林,一處清幽獨立的院落便出現在眼前。

聿濂修坐在樹下,仰頭靠著椅背,俊俏的容貌因為年紀增長更有男子的成熟,白色的衣衫勾出頎長挺拔的身材,襯在他身上顯得格外飄逸,此時斜欹在涼椅上,衣襬與漆黑的髮絲垂落空中隨風而動,多出幾分慵懶隨意來。

聿濂修本是十幾年前科舉的少年狀元,後來遭奸人陷害,無奈流離他鄉,在最窮困潦倒的時候,他失魂落魄地站在橋頭,意欲輕生,被恰好路過的奚禾的父母注意到。

當時剛完成一趟鏢的奚晴正駕著馬車,送懷著奚禾快要生產的苗樰去城裡找大夫和穩婆,而苗樰卻執意停車要勸服他,奚晴拗不過苗樰,便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後來,風雨無阻,聿濂修跟著他們走了一個又一個鏢,並主動將局內各種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條。

直到三年後他們二人去雪山採藥時遭遇暴風雪發生意外,再也沒有回來,留下二十出頭的聿濂修帶著年幼的奚禾苦心經營清和鏢局。

眯著眼睛透過頭頂的樹梢凝視緩緩移動的浮雲,聿濂修心生感慨,現在十來年過去了,一切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白如棉的雲還是鑲嵌在蔚藍的天空上,讓人心曠神怡得如同一幅精緻的卷帙。他還是會像二十來歲的時候一樣,不論季節都習慣搬一把竹片綴的涼椅坐在一棵樹下,靜靜的,或看書或品茶或望天,彷彿一身就只剩下閒情逸致。

只是,以前的自己,定然不會如此心平氣和,甚至覺得輕鬆明快地思及過往吧。

那時千琰、奚禾、常風、閻家兄弟、顧煬墨、秦筠、沈祈風、玉璟赬等人還在鏢局裡設的學堂聽他教書,五六歲的小孩,一個個都頑皮得不得了。

他還記得,千琰經常攛掇奚禾一起瞅準機會就逃課;閻晟淵最喜歡跟著顧煬墨四處溜達東走西瞧,左詢白菜價右敲西瓜肚;秦筠和沈祈風沉迷於坐在鏢局門口看來來往往的人,試圖從中發現美女和帥哥;常風找不著看似愣頭愣腦好欺負的奚禾切磋武藝,就只好愣頭愣腦地被前來切磋的玉璟赬欺負。

日子一直過得這麼雲淡風輕又頗有樂趣。雖然和他以前期待的驚濤駭浪雲泥之別,但這樣過一輩子,興許也挺不錯。

有一日他心血來想潮文藝一把,順便陶冶一下這群一玩就能瘋上天的小崽子們的情操,於是信口開河開始講古人的詩詞,天上民間人鬼分隔,是非別離相思燃萁,那叫一個悽悽慘慘慼戚,那叫一個閨怨悱惻纏綿,那叫一個集思廣益才人輩出。

“比如,

年年逢七夕,鵲繞故枝驚。

天上誰曾會,人間自動情。

巧雲還易散,曲月豈長明。

大拙無如我,孤吟曉未成。'七夕宋釋元肇'

說說,你們能從中體會到詩人的什麼情感?”唸詩時,聿濂修將語速放得很慢,好讓他們聽清。

堂內靜了須臾,隨即螞蟻炸開鍋般,大家都積極地發散思維竊竊私語。

千琰大聲答道:“驚恐!”

奚禾低聲問:“悸動?”

閻轅瀾閉著眼睛隨意說:“嫉妒。”

閻晟淵瞅著顧煬墨笑:“孤寂。”

顧煬墨扭頭用後腦勺對著閻晟淵:“自卑。”

常風接道:“謙虛。”

秦筠跟沈祈風咬耳朵:“這分明就是因為想太多失眠嘛。”

玉璟赬悠悠吟道:

“帝子經年別,秋風遠客情。

斷雲含宿雨,古木落寒聲。

河漢低逾潤,江潮夜未平。

巫雲莫吹笛,吾意正悽清。'七夕鄭文振席上姬有楚雲者為作三弄 宋 方岳'”

誦完了發現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玉璟赬偏頭,微微一笑,大有日後顛倒眾生的影子。

“咳。”聿濂修微微笑著,握拳掩唇假意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