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恆早有耳聞,範望素不喜愛亡妻留下的遺腹子,故放棄了劫女要挾之計。花了多少心思,白了多少頭髮,熬了多少個漫漫長夜,這才想出這麼一條一勞永逸的計策來,也不怕範望以後抵賴。
範望沈吟許久,說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也無話可說。今夜已深,還請各位貴客先回吧,把地上那人也一併帶走。生意的事,總得容我幾天做做準備吧。”蔡恆得意地一笑,啪啪地鼓起掌來,說:“範兄真是爽快人!那小弟,就靜候佳音了~”言罷擺了擺手,兩個手下來拖陳九準備一併退下。
陳九被人抓住雙臂,這才醒過神來,他拼命地掙開上前死死抓住範望的腳喊道:“範。。。範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來,我真的不知道啊!你相信我啊。。。”範望不為所動,冷冷地說了句:“我不敢有你這樣的弟弟。。。”轉而一腳踢開了他的手。
陳九欲再度上前,卻被蔡恆一把抓住了頭髮,他在陳九耳邊說:“小子,你要吵醒所有的人來看戲嗎?!”陳九聞言全身都脫了力,任由著旁人將他拖了出去。幫眾手鹹,趁機摸了好幾把他也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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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九回到田幫不久,不知是因為蝶戀幽情的藥效,還是因為那晚受寒著了涼,抑或兩者都有,高熱不退、一病不起。蔡恆念他這次居功甚偉,仍然讓他住在北苑的單間裡養病,還特地配了個小廝日夜照料他。怎奈他不但幾乎吃不下飯,就連藥也喝不了。
那小廝名喚小高,年紀不大,才十歲出頭,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粉嫩可愛,算是北苑的見習。本來他被新總管親自指派了任務,還暗暗高興,想著辦好了差事指不定能套上近乎。怎料新派上的主子竟然是如此貌不驚人的模樣,和其他幾位哥哥相比,就連個手指頭都比不上,跟著想也不會有什麼好處,不由得心生懊惱。
不過小高年歲畢竟還小,趨炎附勢的毛病雖是難免,但眼見人命關天,還是耐下了性子好生伺候著。這日,他將熬了兩個時辰的藥汁吹涼後,端進屋子,先將陳九扶坐起來,再用調羹給他送服。陳九灰敗著臉色、雙眼無神,牙關緊咬著,藥水沿著嘴唇,一滴滴都落在了枕頭上。如是幾回,繞是再好的耐性都被磨了個乾乾淨淨。他氣得將藥碗一扔,衝出門去就找管事的告狀去了。
管事的一聽,心道蔡哥對陳九那小子的事總是特別上心些,也不敢拖延,立即派了個手下前去通傳了個訊息。陳九躺在床上已經好幾天了,他有時已經開始分不清,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是醒著還是做夢。唯有腦中範望那雙冷厲的眼睛,卻是始終揮之不去的夢魘。“範大哥。。。範大哥,你不要怪我啊。。。我真的不知道啊,真的。。。”他茫然地望著房頂,嘴裡喃喃自語道。
“啪”的一聲房門被撞開,蔡恆衝進屋子,操起涼透了的藥碗就向陳九劈頭蓋臉地潑了過去:“你不知道怎的?知道又怎的?!再過兩天三個月一到,聶土根就不用再在採石場裡呆著了。還是你希望沒做過這票活兒,讓他繼續幹下去?!讓你知道,讓你先知道你能不壞事?老子告訴你,你就是死了,還不如田爺的一條狗!誰會來管你?!再不吃飯喝藥,就給我去長屋,別在這裡佔地方!自己好好想想~”言罷就轉身甩門而去。
小高跟著進了屋,看到被藥汁灑得像落湯雞似的陳九,心下不知是幸災樂禍呢、還是有幾分不忍。他怕陳九病得更重,仍去取來了抹布幫他擦拭乾淨。陳九任由他擺弄,最後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卻伸手抓住了一塊衣角。小高疑惑地回過頭,發現他的嘴角顫抖著,似乎在說些什麼。他湊上耳朵,就聽見微弱的幾個字:“。。。對不起。。。沒有喝藥。。。”
小高臉一紅,到底是小孩心性也不記仇,輕罵道:“對不起我啥呀?!你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著緊。。。你等著啊,我再去煎一碗來,再不吃,我可就真不管你了~” 說完踩著小碎步子向灶間去了。
陳九心裡琢磨著蔡哥的話,捫心自問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就真的不會答應去范家參合這件事了嗎?!若是那樣,自己就得到骯髒擁擠的長屋裡住著、接最下等的客人,土根也要在採石場裡苦做,只怕是還沒等他們還上銀子,就把性命都給賠上了吧。。。
到頭來,自己還是會去范家的,可就像蔡哥所說的,如果他事先知曉了真相,能不露出絲毫的馬腳瞞過範望嗎?陳九嘆了口氣,自知是沒這可能的。如是看來,蔡哥的所做所為,他還真不能挑出個錯兒來!更何況蔡哥還派了個人來照看自己,他陳九何曾嘗過被別人伺候的滋味啊?!想到這兒,陳九不由得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