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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已至。

這晚,越昭衍依舊在居善廳設下了家宴。

被三位貴妃、二位淑妃、兩位昭儀、四個才人和十個子女環繞著,眼前的天倫之景讓越昭衍覺得幸福無比:於家,後宮安寧,兒女成群且各各不凡,互相友愛,怕是一個帝王最大的榮耀了;尤其是,朝歌與他的兒子也能伴在他身邊,受父庇佑。

意到此處,越昭衍不禁用目光去尋顧惜緣,卻見他神情恍惚,微皺著眉頭像是有心事一般,頗有些好奇與憂心。

當下也不好詢問,只在宴後,見他婉拒了幾兄弟一起去看煙火的邀請,才讓常明喚住了他。

兩人一路無話,默默行至清光殿,遠遠便可看見較場上閃爍不定的璀璨。

越昭衍在漢白玉的欄杆前站定,看著倒映在水波里的點點火光,繼續沉默。顧惜緣站到他身旁,也還是不說話,只把悠長的目光投向不知名的遠處,隱藏在暗夜中的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就在常明以為這父子二人快要化作雕像時,終於有人開了口,當然還是自覺有愧,一心想與兒子拉近距離的越昭衍。

“緣兒。你可是叫顧惜緣?”

“是。”

“若是朕不問,若是你外公不說,你可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朕?”

“不是。這是孃的心意,我怎會不讓你知道。”

惜緣——這便是她的心意?越昭衍心道,有那人這兩個字,他這二十年的念念不忘也便值了。

“你不開心,朕看得出來,有什麼心事都可以跟朕說說。”

“沒有,父皇多慮了。”

“你是不是在想你娘?朕知道你前些日子去了杭州。”

他娘?

一方石碑,御筆寫下的“顧朝歌之墓”,便是他娘?

還是那三千西湖水,才是他娘?

回想那日,目之所及是隆冬裡蕭條至極的西子湖,和那一方煢煢孑立的、失卻墳塋的墓碑。觸手是冰冷的溫度,沒有絲毫想象中孃親該有的溫暖。

心也霎時跟著涼了。

所有的委屈、不甘、悽苦與悲憤,通通化作寒冰一塊,沉甸甸地壓在胸口,彷彿也要將他沉入那深深的西子湖底,無望的情緒只差一點便要將他擊垮。

而將他解救的,自不言待,便是那人。

忽然就覺得手上一暖,原來是了塵的手覆上了他放在墓碑上的手,用力地握緊,好似要將自己嵌進他內裡一樣用力。

暖過之後便是痛,卻讓他立刻就得到救贖。

記憶中的熱度和那人已然逾矩的關切猶如昨日,如是溫情脈脈,叫他如何捨得下,放得開。

那便不放了罷。

顧惜緣望向越昭衍,嘴角不經意上揚,笑道:“我很好,還要多謝父皇。”說完,不顧越昭衍是否會意或聽懂,便徑自縱身離去,去實踐他掙扎許久,踟躕許久終於做下的決定。

午後未時,了塵正在大殿裡打坐唸經,驀地感覺到身後站了一人。以為是顧惜緣,便不作理會,料想他定會自己找些事做。直至半晌都沒聽見動靜,才知另有其人,不由心生警戒。

運足了功力才向殿門看去,就見春陽的光輝裡站著一個意態恭謹卻又冷淡的男子,正是鬱青。

“少主邀大師酉時三刻到天茗樓一敘。”

鬱青傳完話便走,留了塵一人在原地思索顧惜緣今天怎的如此客套,竟還請自己出去品茶。繼而想起今日卻是上元佳節,天茗樓所在的東市定的熱鬧非凡,那人想必又是動了孩子心性,想去瞧瞧了。

但,卻是為何,不肯親自前來?

猜不透。

上元節當晚,長州城的東市空前擁擠,只因傳聞中神秘莫測的國師大人和在百姓眼中幾乎神明一般存在的琴聖五王爺同時出現,且還與民同樂地共遊燈市。

源於卓越的品質和周道的服務,天茗樓被認為是長州城最好的茶樓。

天茗樓的茶葉,全部自產於南方的私家茶園,且都是初發的新芽;而泡茶的水,則是用的終南山上的靈泉水,三日一採,儲於冰窖;茶則是現取現泡。

顧惜緣覺得,單是看那些茶博士洗杯,落茶,沖茶,刮沫,倒茶,點茶,便是一種無上的享受,便邀了了塵來此。

兩人吃完茶,街市上的燈已全亮了起來,整個長州城瞬時被包圍在一片熱烈至極的火紅裡。即使天氣尚且春寒料峭,昏黃明亮的色澤也如朝陽一般暖人心頭。

如是溫度與情景,原適合所有的事物瘋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