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悠青白著面孔在椅子上坐著喘息,過度的疼痛下他的感覺反而麻木起來。清庭冷冷看著他,面上掛著殘酷的笑容,嘴唇上血跡斑斑,象是隻猙獰兇惡的小狼。
杜清悠倒了些傷藥在自己的手臂上,待呼吸平穩一些後再度抬起頭來,“你要是想吃隨時吩咐。”
清庭望著杜清悠眼中難掩的痛苦與絕望,心中一陣快意,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他打了個哈欠,“今天夠了,我要睡了,你滾罷。”
杜清悠出門後,清庭漸漸收斂了笑意,他呆呆發了一會兒怔,這才重新露出微笑。
杜清悠孤身一人站在千碧湖邊,兩岸垂柳葉子已經枯黃,風一吹便簌簌落到水裡。在水中盪漾著,激起小小的漣漪。
湖鷗飛過波光粼粼的湖面,對岸幾縷炊煙裊裊上升,漸漸融入暮靄。一隻孤雁哀號著飛過,孤獨而又無望。
聽見身後有人一遍遍叫著,“鐵口直斷,鐵口直斷啦!過去將來,一算便知。”杜清悠回頭不經意看了一眼,見那人好似有些面熟。
這時那人也看見了杜清悠,他賊眼一亮,急忙湊了上來,“公子,想不到我們又碰面了。”見杜清悠面上的疑惑之色,那人繼續道:“古長國蘭陵鎮的放燈節,我是那個算命的王半仙啊!”
杜清悠恍然大悟,想到不過短短几月,居然又遇見他,心下也覺得有些意外。
王半仙端詳著他的面色,摸著鬍子故作深沉道:“公子最近碰見鬼了罷——看你滿臉的陰氣。如今鬼已去,魔卻難消,公子還有一段路要走啊!”
杜清悠便問道:“半仙有何高見?”
王半仙掐指一算,“嗯,公子與本半仙有幾分夙緣,這次就讓本半仙助你一臂之力罷。”
他四處觀察了一陣,口中不停地嘟嘟囔囔,良久後才道:“此湖便是緣起之處,若要消除魔障,便需再續前緣。只是……唉……難啊……”
杜清悠愣住,“緣起之處?”他望著湖水,沉思起來,“到底是什麼呢?”
王半仙嘆了口氣,上上下下打量了杜清悠一陣,這才指著他腰間的綠吟劍道:“若要本半仙指點迷津,除非用此劍作為酬勞。”
杜清悠第一反應是拒絕,再一想,月無瑕的劍卻被他用來殺她的胞弟浩然。既然自己與他們姐弟緣分已盡,也該是為綠吟劍找新主人的時候了。只要這頗有道行的半仙可以駕馭這劍,他又何不順水推舟?
“好。”解下長劍遞給王半仙。
王半仙接過劍,長劍出鞘,熒光閃閃,那劍竟然服服帖帖在他手中。杜清悠正慨嘆間,聽王半仙一嘆,“綠吟如月,劍本無瑕。”
說完收劍入鞘,朝杜清悠道:“緣起緣滅,一切還看你的造化。那魔障幼年被人封了前世記憶,又被人將怨氣注入,故此怨氣沖天,邪惡冷血。如今之計,只有喚回記憶,才是消障之法。”
杜清悠將信將疑地問,“那麼他的前世是什麼?又怎麼才能恢復他的記憶?”
王半仙搖頭,“這本半仙也不知。若是能想起他是何人轉世,再帶他去他前世常去之地,也許會有幫助。有時重要物件也有可能喚回記憶。”他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實話實說,“只是……喚回他的前世,也許一切將亂。莊生夢蝶,禍福難料。公子珍重。”話音未落,人已飄然遠去。
望著王半仙遠去的身影,細細咀嚼著他的每一句話,杜清悠腦中靈光一閃,“綠吟如月,劍本無瑕。這其中正暗嵌了綠吟劍與月無瑕,難道……”
他突然回想起月無瑕曾說起峨嵋學藝時的師父王山,王山?王半仙?半“仙”豈不正是個“山”字?難怪他要收走綠吟劍,難怪他會屢屢相助,想來他早已認出了自己是月無瑕的夫君。
再一想清庭的前世,他的前世究竟會是誰?一個名字呼之欲出,攪得他心中煩亂不堪。這千碧湖是緣起之處,難道是……?
無意間移動了一下腳步,感覺腳下有個什麼東西硌著。低下頭,夕陽餘暉下一支碧綠的蜻蜓玉簪躺在腳前,卻正是十六前不翼而飛的那一支。撿起玉簪,手指微微顫抖著。抬眼望天,晚霞當空,紅豔如火。雖是蕭瑟的秋季,他卻恍若看見滿岸的桃花,一如初遇的那日。
一路策馬狂奔回山莊,大力推開房門,白衣的少年躺在床上睡得正熟。輕手輕腳掩好房門,移步到床邊。
少年的長髮凌亂地散在枕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象是蜻蜓棲息時顫動的雙翼。面容消瘦了許多,淡粉色的紅唇泛著寶石的光澤。熟睡中的他褪下了一貫的邪惡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