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是個閻王臉,任誰看了心裡都得寒上一寒,趙鐸卻是個笑面虎,人長得也富態白淨,不明底細的人光從外表看,都會以為他是個好脾氣的員外公。
趙鐸在大理寺卿這個位子上坐的時間,就和天語建國的時間一樣長,二十幾年來斷過的案子無數,砍過的腦袋也不計其數,就以郭崇文案來說,砍下來的腦袋足有四百多顆,顆顆都是和他一起扛過槍打過江山,後來又同殿稱臣多年的老相識,但他下起手來卻毫不手軟,據說監斬郭崇文那天,在刑場上他甚至還是面帶微笑的,此人的可怕由此可見一般。
對於趙鐸這個人,我本人一直是能避則避的,他和陳丞相、戶部高尚書等幾個人,據我的觀察推斷,都是現今朝堂上既不能得罪,又不能瞎套近乎的幾個人,若說雷豐瑜是個真龍的話,他們幾個就是護在真龍身邊的幾隻麒麟獸,他們都是以雷豐瑜的利益為第一位考量的,得罪固然不行,拍馬屁恐怕也容易拍在馬蹄上,所以敬而遠之是比較明智的選擇。這些人中,又以趙鐸為最,原因很簡單,趙鐸是管生殺的,若是被趙鐸抓住了把柄,腦袋就得搬家。
但事情常常就是這樣,事與願違。我此時正站在這個笑面虎跟前。假期結束,我回朝第一天就接到聖旨,被打發到了大理寺,趙鐸手下聽差。
“龍躍呀,你能來我這大理寺,我很高興。”趙鐸笑的好似個好好先生一般。
我卻不敢掉以輕心,畢恭畢敬的道:“下官年輕識淺,還需趙大人多多指點、提攜。”
“嗯”趙鐸點了點頭,“最近這大理寺事多,你幫幫姜寒去吧。”就這樣,趙鐸又把我推給了姜寒。
我轉頭到了姜寒處。
姜寒倒是比上一次見面時熱情,但說話還是很簡潔,“我向趙大人推薦龍大人來這裡,本來是想你能接掌右卿那個位子的,可是那個位子剛剛有人了,所以只好委屈龍大人就任寺正一職了。”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我來大理寺居然是姜寒推薦的,我原以為又是雷豐瑜的什麼把戲。
大理寺的機構設定是大理寺正卿一人,現任也就是趙鐸,正三品;左、右少卿各一人,通常是從四品以上官員擔任,姜寒是左少卿,正四品;再下邊是左、右寺正各一人,一般由從五品以上官員擔任;然後再下邊還有推丞四人、斷丞六人、司直六人,這些人都是七品上官員;評事十二人是七品或從七品的品級;主簿四人從八品上。
我被派來這裡任大理寺寺正一職,以我的品級來講,這個官職是有些低了。
對姜寒笑了笑,“不妨事的,我還得謝謝姜大人,這裡總比我在邊關壘城牆好多了。”
我在邊關壘了大半年城牆,累了個半死,回來啥好處也沒撈著這件事,在京城也算是家喻戶曉了,聽我這樣說,姜寒也笑了笑,只是笑容淡得,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我帶你去你的衙門吧。”
姜寒口中的衙門,並非大理寺的總衙口,而是相當於現代的分審判庭,寺正雖不及正卿和少卿之職,但也同樣掌折獄、詳刑,除個別大案或是罪入流、死刑罰需上奏刑部外,也是能一筆定案的。
“你負責的這一塊,是往年的陳案舊案,還有地方上上呈的一些懸而未決的疑難案件,這些案子都已日久年深了,許多人證物證也已模糊不清,你不要著急,慢慢來……”姜寒正在對我交代,冷不防的身後傳來兩聲咳嗽。
“咳咳,”我順著聲音回頭看去,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瘦肖男子站在我們身後。這人長相倒也端正,只是眼角微垂,目光森冷,薄唇緊抿著,顯得有幾分陰沉、刻薄。
姜寒面對此人,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寒冰冰,“龍躍,我來給你介紹,這位就是羅右卿。”
“羅右卿,這是新來的龍寺正。”
“羅右卿。”我抱拳施禮。
“嗯。”羅尚也不回禮,只淡淡嗯了一聲,“龍寺正,這裡不是邊關,也不是百花詩會,不收留譁眾取寵之人,大理寺獄中,已人滿為患,去年夏天就因為暑熱和疾病流行死了不少人犯,今年我不想再發生這樣的事,夏天來臨之前,你把獄中給我騰乾淨了,該殺的殺該放的放。還有,要是出了什麼紕漏,被刑部那邊抓住什麼把柄,沒人給你擔待,別怪做上司的沒提醒你。”他故意把‘上司’二字咬得極重,頗有些警告的意味。
“下官知道怎麼做了。”我嘴中應著心裡卻暗想,不愧是大理寺,有一個長著閻王臉的左少卿,又有一位小鬼一般神氣的右少卿。
“不過就是新得寵的賢妃的爹,就跑到大理寺少卿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