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背後是王上的旨意。二十年宦海沉浮,很多被刻意隱藏忌諱的事情重新泛起波瀾,就是這些揹負著汙名的力量將悍然不羈的北方世家把握在朝廷掌心,像一根錐子紮在塞北千里深處牽制著北狄蠻夷,得以使得朝廷能抽調更多的兵馬餉銀安撫其他硝煙之地。藉著這場殺戮,將被某些門閥收納著的草莽勢力也牽連了進來,瞧著了吧,清算的時機被朝廷輕易得抓住了。
朝議還在繼續,他們這些領了嘉賞的子弟們識大體得都告退了出去。
從金殿出來,無人不嚴謹矜持,這可不是裝出來。曾被家中強行綁了北去的,一身覲見的盛裝早已被冷汗浸透,劫後餘生的感覺湧上心頭,紛紛仰望天際,無風的天空陰雲滾動,愈加陰沉,滾動的烏雲有一觸即發之勢。想必這場雨後,離秋高氣爽的節氣也不遠了吧。
九重殿閣外,好些專程等在九重殿閣外的同僚迎向從金殿出來的蕭泓,吵嚷著請客,現在提起他們這些仗著家世才在御林軍中混的子弟們,不管哪派系的都要客氣許多,蕭泓和各位世兄們的表現已經證明,危難時刻,他們這些金枝玉葉也絕不孬種。
盛情難卻,在百姓矚目中,一行年輕才俊往現今京城最具名的風華樓溜達過來。
熱浪難消,日近午時,風華樓上的歌姬依舊在吟唱,打定試探的念頭的貴少們藉著林政皓的踏板,紛紛和言家三少客氣拱手招呼起來,在他們的地盤上,言家想要使出什麼個花樣,得要他們允許才是。頓起的熱鬧將樓中的燥熱又提起了幾分,紛紛擾擾中,已經爆滿的風華樓又有貴客了!
仰望“上善若水”的客人們聽著樓外候客的夥計們的講述,懷著做作的狐疑邁入樓中,看著滿眼皆是幾個月來相與共熟人時,一起都怔了一下,嗯,都是為了風華樓的這塊“上善若水”的牌匾來的吧,大家的耳朵都挺靈嘛。
瞅著為上殿領賞特地著正裝的這些位,當場多半人都眼熱著。各人各運,時過境遷,已然容不得為當初未曾趨前一步而懊悔了。
跳過這些位,探頭瞧去,隨後被簇擁著進來的那位正是滿樓皆打心眼裡期盼著的蕭泓!按著劍柄闊步邁入的蕭大公子憂鬱的姿容看得一眾都生出些……可趣。
默契著,從樓門向內,以謠言的兩人為中心,左右即刻如潮水般的退開了個通道,生生將被隔在熙攘的食客賓朋中的兩人牽到了一起。
和林政皓引薦的言家耀輝攀談著的公子們眼角瞄了過去,當即全部避退了開去,乍然被放下的言家耀輝淺淺皺眉,順著一眾視角抬目看過去,不近不遠的,樓門口的蕭泓對視著看了過來。
別耽誤公子們看熱鬧,端著碗碟的夥計被搡到了一角,這當口,再矜持的公子也都佔據了好方位。
瞧著樓上探下的密集的腦袋和眼面前湧動著的人潮,酒櫃上的掌櫃和賬房撐起脖子眺望著,究竟出了什麼事了?
乍然看莫名其妙分水般閃開去的公子們,簇擁著蕭泓的同僚們定睛,正前方的那位銀衣公子不是揚州言三麼,瞄瞄滿臉雀躍的左右,看來昨日聽得的這揚州言三就是惹得蕭泓得了相思的那位是真的了,左右瞧瞧,腳下悄悄後退了開去,將兩人擺在是非的正中間。
沒會兒,被濃濃的烏雲遮著的天際暗淡無光,樓外晨昏暮色暗色將風華樓內點綴得沉寂無光。思慮著想要點燈的樓裡夥計們瞅著紛紛往椅凳上站的貴少們,個個都沒敢趨前。大雨將至,街外的行人來回得奔跑著回家避雨。搖著摺扇,汗流浹背的各位堅決守著原地翹首瞧著。
以身份論之,言家耀輝理所當然起身向蕭公子行禮;按著腰間的劍柄,受禮的蕭泓坦然回禮。一舉一動盡顯禮教下的謙和風範。
第二十二章
驀地,一聲響雷響徹天際,劃過長空的閃電給風華樓瞬間的亮色。
陰雲密佈的樓外又是一聲雷鳴,衣著銀白的言家耀輝在劃過天際的閃電的映襯中再次泛出一縷熒光,烏雲遮掩,暗意更濃,案上放置的解暑冰晶在融化中升騰出縷縷冷霧浮煙也隨著暗色愈加濃烈了,幽幽著籠向了最近的言家耀輝。很快,著了一襲銀衫的言家耀輝籠在縷縷寒煙中,看得讓人陡生出“煙攏寒紗,冰清玉潔”的思緒。一介男子本絕不應用“冰清玉潔”來形容,可此時此刻,除了這,還有什麼可形容立身在渺渺寒煙中的言家耀輝呢!
靜謐的樓中,歌姬從未停息的低吟淺唱透進了無數意有所想的思緒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