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倒打一耙,“你別欺負我們鄉下人嘴笨,我說不來話,勸人勸不好聽,你別來氣。可眼睛是你自個兒的,你得愛護,還沒努力治過,怎知復明不了?”
男人這次索性連話也懶得搭理,冷麵冷口地封閉起自己,毫無生氣地癱坐在地上,不願再睜眼瞭解他已經什麼也看不見這個事實。
馮洛焉也委實心悶,就像自己可勁兒地把熱臉獻上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他包好男人的手掌,站起來將縫好的鍛襖結了線頭,將衣服蓋在了男人的身上,道:“要是不想再將腦子燒壞,趕緊穿上衣服爬到床上去,我要出門一趟,你好好待著,不要亂跑。”
怎麼亂跑呢?腳還爛著呢。
馮洛焉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無可奈何地推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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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收藏,留言,很久沒寫東西了,也不知寫出來的東西感覺如何了,請多正教~
05孤膽英雄(1)
仍是那間漏著風四處溢著寒氣的茅屋,只不過這一次馮洛焉將腳跨進來時,猝不及防地聞到了一種熟悉而又悲傷的味道,那是一種淡淡的,腐爛的味道。
自己那顆跳動的心猛地被攥緊,馮洛焉忍不住紅了眼眶,他似乎預感到了,當他靜悄悄地走近鄭老爺子時,看到了他比前幾日更加灰敗頹謝的面容,雙頰上鬆弛的面板微微凹陷,紋路斑駁,他是那樣的虛弱,已盡了天年,垂垂老矣。稀薄滯重的呼吸聲昭示了這一切。
像是有了感應般,鄭老爺子忽的從衰弱的淺眠中探出意識,他睜開滿是眼翳的灰眸,昏暗的視線看不清來人,但他可以猜到:“是……阿馮麼?”
“阿爺……”馮洛焉跪在他的床前,靠近他,輕輕呼喚。
鄭老爺子失神地望著屋頂,橫樑上結滿了蛛網,唯獨不見蜘蛛,他預感到了自己的天命,道:“不要太難過,阿馮,阿爺年紀大了,該走了……”
馮洛焉默默地流下一串淚水,哽咽道:“阿爺,我會治好您的,一定會的……”
“傻丫頭,哭啥呀?阿爺該走了,阿爺唯一遺憾的啊,是沒見著,咳,沒見著……”鄭老爺子費勁地喘息,哆嗦著蒼白的嘴唇,“沒見著你們成親啊,這群乖丫頭啊,阿爺連一個的喜酒都沒……沒喝上……可惜啊……”
馮洛焉無聲地流淚,臉頰上冰冰涼一片,他似乎也不甘地預設了這場死亡的來臨,他的醫術並不差,但對於很多病,也是束手無策。若是孃親還在的話,說不定、說不定有救。但娘已去世了五年,這五年,也讓他體會到世間的炎涼。
馮洛焉靜靜地陪伴了一會兒鄭老爺子,待他再次睡去後,才悄悄離去。他無法承諾老爺子的遺願,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嫁好,還是娶好?
哭得久了,臉上繃繃的,一牽嘴角,面板好似乾裂開一樣生疼。馮洛焉知道冬日本就乾燥,再加上天寒,面板就更容易皴裂。
他不停地摸著臉,沿沃雪的小道走回自己的小院。
推開門,屋外的光線湧進來,照亮了坐在地上的男人,他像座石雕,巋然不動,鋒利的下顎隱藏在一片陰影當中,顯得他整個人更加晦暗。
馮洛焉見著,勃然大怒,衝到男人跟前大罵道:“你、你還真的一直坐在地上?你不要命啦?你給我起來!回床上去!快點!”
罵完臉頰更疼了,可他顧不上,又彎腰去攙起男人,但是男人這麼魁梧的身軀怎麼是他這副小身板能抬得動的?幾番拉扯,終於沒能搬動男人分毫。
馮洛焉氣惱之餘又將方才剩餘的傷心擠了出來,指著男人控訴道:“我費盡心思救起你是作甚呢?早知該將你扔出去,凍死在雪地裡才好,枉費我一番心血,每日夜半三更還要支起眼照看你,早知讓你燒死算了……早知、早知不救你了……”
哪有後悔藥吃喲?馮洛焉幹了不久的臉頰又被濡溼了,這回他忿忿地抹了把眼淚,又去拽男人結實的胳膊,冷聲道:“滾,我要將你扔出去,你自己去雪地裡自生自滅吧,瞎了個眼就要死要活的,你還是不是男人啊?真是太沒用了!”
男人似乎聽進了他的話,默默地將臉抬起來,看向馮洛焉,那雙沉沉的眼漸漸地張開,只見裡頭空蕩蕩一片,沒用任何神采與焦距,琉璃般潤澤的眼珠也是幽深得沒有邊際,望不到底。裡頭倒映出馮洛焉氣紅的面孔。
一時間空氣凝固了。
馮洛焉在見到男人的雙眸的一瞬間,就心軟了,頓時悔得腸子都爛了。他知道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