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危命英雄
馮洛焉抱著一捆柴進了屋子,坐在床上的人猛地回頭,警覺道:“誰?”
“我啦,還有誰?”馮洛焉為他的反應感到好笑,“大驚小怪,又沒人衝進來打家劫舍。”
男人聽見馮洛焉的打趣才放鬆了下來,不自在道:“方才又是誰在敲門?”
“方才?哦,是我發小,叫林芝。”馮洛焉蹲下身來開始整理柴火準備生火做飯,嘴上倒還是閒不住地嘮起來,“她這人脾氣有些暴躁,的確不太像個姑娘,剛才她拍門把你嚇著了?”
男人的確心有餘悸,他以為是那批人追過來了,心倏地懸了起來,拳頭狠狠緊握,打算衝上去拼死一搏。還好,還好不是。
男人隱約感覺到自己腳似乎麻木了,一點知覺也沒有,伸手過去摸,只能碰到一團布條裹起來的腫得像是一塊大饅頭似的東西,那真是自己的腳?
馮洛焉抬眼見到了男人的動作,解釋道:“你這腳差點廢了,凍得全是爛瘡,要不是我及時發現治療,現在你定是少了兩隻腳。”
男人靜靜地回想起了前幾日在山中漫無目的到處遊蕩的情景,漫天的大雪覆蓋了整片山林,眼中除了白色便是夜幕後的濃黑,寒冷、飢餓緊密交織,將他齧噬得體無完膚,咬著牙走了幾日,他終是倒在了雪裡,無論心中的執念如何催促他站起來前進,他睜眼,只能看見睫毛上沾滿的霜花。
後來……後來他竟又醒了過來,那是在黑夜,他看到了山下幾盞零星的燈火,他發紫的雙唇顫抖起來,本已凍得毫無知覺的四肢竟然奮力地掙扎起,一路摔滾,一路爬,他快要接近那束溫暖的光源了,快了……然而,他卻又倒下了。
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身上蓋著的棉被,男人在心中喟嘆,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想不到柳暗花明,命不該絕。只是他的眼睛……男人遲疑了一會兒,抬手將指腹輕輕貼在眼睛上,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毫無痛楚,但是,它卻是瞎的。
馮洛焉端著飯走過來,輕輕道:“好了,先吃飯吧。”
男人立即把手放下,恢復到那個冷漠的樣子,“我自己來。”
馮洛焉置若罔聞:“我餵你,來,張嘴。”
“我自己來。”
“別鬧,張嘴。”
男人忍無可忍,青筋浮起,“我自己可以,不勞煩你。”
對於他的強硬態度,馮洛焉也展現了自己難得強勢的一面,偏不讓步,“我伺候你吃飯還不好?說句實話,你現在這樣,怕是連夾菜都困難,困難時期,你就把你的那些自尊收收起來吧。”
男人沉默半晌,似乎在做內心的掙扎,“……隨你。”
馮洛焉很高興,他似乎感受到男人正一點一點地卸下他的防備,露出真實柔軟的一面。
或許他們可以成為朋友。馮洛焉天真地想。
男人配合地張嘴,吃飯,咀嚼,吞嚥,馮洛焉每每看到男人上下滑動的喉結,心裡發癢,總挪不開眼,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就是忍不住盯著男人某些部位看,簡直就像一個變態。
“你身上……有股藥香。”男人嚥下一口飯,總結道。
“啊……是啊,的確有股藥味。”馮洛焉回過神來,“常年與草藥打交道,這味道去不掉了。”
男人閉上眼,似乎在仔細地嗅著身旁散發出來的這股淡淡泛苦的藥香味,有甘草,薄荷,還有決明子,這是男人所能認識到的叫得出名的草藥味。
“所以,你是名大夫?”
“大夫?啊……算不上吧,我只是喜歡自己種點草藥,自己搗騰,村裡的人偶爾有個小病小痛,我也幫忙治治。”馮洛焉謙虛道。
男人卻是點點頭道:“一個姑娘家能學醫看病,很了不起。”
面對這句突如其來的誇讚,馮洛焉顯然不知所措,臉上好似燒起來一般,“公子,謬讚了。”
男人覺得馮洛焉這樣稱呼自己有些奇怪,便道:“你不必叫我公子。我也不是什麼公子。”
馮洛焉捧著碗愣愣道:“那要我叫你什麼呢?”其實可以直接問男人姓名,可徘徊在嘴邊的話總是咽回去,馮洛焉並不傻,他知道兩人之間橫亙的鬩牆,男人的身份與他定是雲泥之分,這是一種很真實的直覺。
該叫他什麼?男人聽後竟抿唇不語,斂下眸子深思。
馮洛焉笑道:“你不說也沒關係,看上去你應比我大上幾歲,不介意可稱你一聲大哥?”
男人搖搖頭,懂得馮洛焉的體恤,道:“我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