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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阮子元穿著一件半舊的月白色春衫,慢慢爬著一道彎彎曲曲長滿苔蘚的極長石階,石階盡頭是一間又破又小的前朝古寺,名喚雲間,是阮子元此行終處。

他爬到頂時,天色已晚,山門前一個小沙彌立在古寺高懸的牌匾下,正在掃著青石磚地上的灰塵與落花。那小沙彌抬頭望見他,頷首一笑,對阮子元一禮,溫聲道:“阿彌陀佛,不知檀越來此何事?”

阮子元似模似樣地回了一禮,微笑道:“阿彌陀佛,這位小師父,在下姓阮,與慧行大師有約,前來借貴寺天弈殘譜一觀。”

那小沙彌立刻點點頭,道:“您是阮檀越吧?師父告訴過小僧,您與另一位檀越這幾日會至鄙寺。師父他前幾日有急事外出了,臨行前他囑咐小僧接待諸位,請檀越在寺中靜候幾日,師父不日便歸,天色已晚,請檀越隨小僧來,小僧送您去客舍。”

阮子元聽到慧行大師不在,不免有幾分失望,但聽到還有一人也來看天弈殘譜,又有了些興趣,笑道:“那勞煩小師父了。”

雲間寺衰敗已久,加上主持慧行大師寺中也只有六個和尚,客舍也因許久未有人住沒有修葺顯得狹小陳舊,不過卻很乾淨整潔。阮子元進了屋子,在床上坐了一坐,床褥子鬆軟,是新棉花裝填的。阮子元這幾年四處遊歷,好賴善惡諸事都已看遍,但這破舊古寺裡的一床新棉花褥子,卻讓他在摸了摸床鋪之後勾起了嘴角。

他不知怎地,忽然想到傅尚徇,那人雖然面冷嘴毒,其實心也和這新棉花的褥子一樣,鬆軟溫暖。

這一覺睡地不沉,半夢半醒之間無數光怪陸離的舊事在眼前閃過,他似是睡了很久,又似是隻睡了一刻,忽然激靈了一下就從夢中醒來。

天色已經暗了下去,小屋裡漆黑,有黃色暖光從牆壁上的一個雞蛋大小的破洞中透過來少許,是隔壁的燈燭光芒。阮子元藉著隔壁燈火亮芒下床點了油燈,在桌前坐了一陣覺得無聊,聽到隔壁傳來一些細碎聲響,忽然想到自己隔壁住的客人也是來看天弈殘譜的,立刻有了個主意打發時間。

阮子元敲了敲牆壁,朗聲道:“兄臺,在下阮子元,聽聞兄臺也是為天弈殘譜而來,現下長夜漫漫,兄臺既也是我輩中人,我們來下一局盲棋如何?”

隔壁在瞬間安靜了下來,過了一陣,有紙張翻動的聲音響起,隨即一男聲道:“可也,不過在下也曾聽過阮公子大名,不如你我二人來賭棋一局?”這男聲語氣平板又怪異,一板一眼像是背書一樣。

阮子元一聽到這男聲就愣了一下,這男聲聽來頗耳熟,只是他一時半會想不起在哪裡聽過。阮子元想了一陣實在想不起,便乾脆問:“那賭注是什麼?”

那男聲道:“誰贏了,便答應另一人一件事吧。”

阮子元只當是玩,滿不在乎地隨口應下:“我應了,但那一件事也不可過分。”

山中古寺清宵,阮子元背靠牆壁坐著,與一萍水相逢同道客隔著薄薄一堵牆下盲棋,倒也是頗風流雅緻的一件事,阮子元滿心的雲淡風輕、自在愜意。

“東四南六。”

“西五南三”

……

…………

明月移轉,高掛中天,清光透過窗格照進室內,光華壓倒燭火。

阮子元滿心愜意退去,凝神專注於棋局之中,愈下愈是驚訝,這人的棋風真是極似傅尚徇,但較傅尚徇卻氣勢更開闊兩分,而且此人聲音也不是傅尚徇的聲音。

阮子元以為此生再無與傅尚徇對弈的機會了,不想卻能在這雲間寺中遇到一個與傅尚徇棋力棋風如此相似之人!阮子元忽然道:“此局當下個盡興!”

牆壁那頭卻無人說話,阮子元也不在意,繼續凝神棋局之間。

明月漸從中天西沉,旭日卻又不知不覺自東方山巔露出一半。

雞叫三聲,一局方罷。

阮子元猛然回神,抬眼望見桌上油燈已是燈油耗盡,忍不住笑嘆道:“果然痛快!只是我這局可惜可惜,不過兄臺的官子真是不錯,哈哈,很不錯!兄臺,請出來見一面吧!”說完,阮子元推門走出房間。

“吱呀!”兩聲,兩間房門同時開啟。

黑袍玉冠的青年提步跨出門檻,望向阮子元,道:“你輸了半目。”傅年跟在他身後,對阮子元行了個禮,走開了。

“是啊,我輸了半——”阮子元的話在見到傅尚恂的臉時卡住了,他震驚地睜大了眼,道:“傅尚恂,你為什麼在這裡?”

傅尚恂長身玉立,氣度卓然,他望著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