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懷王皺眉。
馬棚密謀
馬棚密謀 荀沃立即聳起肩膀縮脖子,裝沒聽見。懷王本來就沒聽清楚,見他這樣,也不打趣他了。兩人多日未見,自然許多正事要說。這一聊,便把落竹忘到腦後。荀沃難得回來了,就不著急走。懷王多日蟄伏,確實在醞釀一場大戰。探子來報,瓦剌王庭有變。
如今瓦剌的王本就是篡位得來的王位,朝野之中自然有不服他的。懷王正等著那邊把事情鬧大,好趁他病,要他命。荀沃辦事謹慎,是個助力。懷王正是用人之際,當然要把左膀右臂都召回來。他們這一聊,就到了深夜。季一長知道荀沃回來,在自己帳中等了半天,沒見同僚過來,心裡想東想西,生怕他嘴不嚴,把落竹的事情說出來。心裡有事,晚飯都沒吃好,好不容易把人等回來,劈頭就問:“你跟王爺說了?”
荀沃困得直點頭,胡亂應道:“說了。”
季一長恨不得掐死他:“不是讓你先別說麼!”
荀沃一下子反應過來,道:“我沒說!”
“到底說沒說!”
“我差點就說漏了,可是王爺沒在意,我就拿別的岔過去了。”荀沃打了個大呵欠,說,“你脾氣見長啊。”
季一長心裡一驚,低咳一聲道:“王爺按兵不動,我著急,脾氣也不太好。”
荀沃眉頭微皺,這次閉緊了嘴巴。
心裡卻不由納罕——懷王按兵不動自有原因,為何季一長還跟著著急?是因為他擔心懷王計謀不成,還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懷王龜縮不出的原因?
若為後者,季一長是懷王頭號謀士,懷王為何不與他商量?
想起懷王那句“不要對第三者道”的囑咐,荀沃腦子裡打了個結。
這一日,落竹刷馬正刷得人生無趣,尋思著弄點么蛾子取樂,那邊廂,卻見邵齡擠眉弄眼衝自己使眼色。邵齡這人,性格是一等一的包子,見到軍營裡一條狗,尚且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落竹壓根沒當回事,繼續刷子沾了水,使勁兒撩到馬背上。
“咳——”
落竹的背一下子繃直了。
邵齡一臉“我告訴過你”的表情。
懷王今兒個,也是中了邪,在軍營裡轉悠兩圈,就轉悠到了馬棚。沒想到,剛靠近就被甩了一身水。他有些鬱卒,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到了什麼黴,穿了件銀白線的長袍子出來,轉眼就成了癩子狗。等到又往前走了幾步,看清楚落竹繃緊的表情,樂了:“你記仇?”
落竹如今聽見他的聲音可再沒了當初那種百感交集,唯一想做的,就是劈頭蓋臉打回去。聽他這麼問,冷笑道:“我不過多睡了一會兒,你就叫人打我半死,我不記仇,可能麼?”
懷王樂不可支,覺得這人真是坦誠得可愛:“那你想如何?”
落竹斜他一眼,道:“跟你說了也沒用。”
“怎麼會沒用?”懷王奪過他刷馬的刷子,“你若是想打回來,也無妨,不過,有個條件。”
“你有毛病吧?”落竹指著他的鼻子,“你高高在上慣了,我不想跟你說話。我得幹活,幹不好又是一頓板子,我怕了你了。”
“你叫秦浮生?”懷王目光一凜,嘴角仍舊揚著,卻笑得有些奸詐,“你並不喜歡軍營吧?幫本王個忙,事成之後,本王給你自由。”
落竹下意識往旁邊掃了一眼,邵齡不知何時離開了。他挑眉看向懷王,道:“王爺也幹這些營營苟苟的事兒?”
懷王不說話,只是笑,彷彿預設。
落竹便也笑,道:“你先說說是什麼事,可別叫我去送死,我也傻乎乎答應了。”
“既然是秘事,怎敢隨便告訴你?”
“好吧,那你別說了,我不幹。”落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回懷王手裡的刷子,掄圓了手腕子,把水點子甩懷王身上。
懷王就這麼站在一旁,看著他用玩兒一般的態度動作刷馬,半晌,會心一笑。
這身影,像極了自己心裡那個人。
要尋個不知情的人相助這個主意,早就有之。可為什麼,就在剛剛那一刻,陽光下,看著這個背影,莫名覺得他比自己的任何一個親兵都可信呢?
他也不過,是個來歷不明,自稱商賈的路人。
“落竹……”
隨著這聲喟嘆一同落地的,還有落竹手中的刷子。
“你叫誰?”落竹問得戰戰兢兢。
懷王翹翹嘴角,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