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雍銘坐在床沿看了許久,一張冷麵慢慢軟化,終是脫了衣物,小心地躺下,過了片刻,又把人擁進懷裡,方閉上眼。
宋九偷眼看著坐在自己身旁之人,瞧一眼又低下頭扒幾口飯,想一會,又抬頭看他一眼。看得蔣雍銘一顆心嘣嘣作跳,“九兒有事就說吧。”語氣膩人,惹得底下樊成直朝紀中睿擠眼。
“我???將軍,我想種點東西。”昨日睡前便一直在想是哪裡惹到這人,無非是自己開了地又沒告訴他,既然如此,今後自己要做什麼都讓他批准便是。
“噗???”臉還朝著紀中睿的樊成嘴裡一口飯全噴在對面人面上。紀中睿額頭隱隱有青筋跳動,拳頭捏得啪啪作響,礙於自家將軍與夫人在場發作不得,這人定是故意的!
蔣雍銘不理會屬下動靜:“哦,就是在林子那嗎,九兒想種什麼?”
“黃???嗯???還沒想好,將軍喜歡什麼?”還未出口的字被生生嚥下,不去想了,不能想了,自己還有什麼臉去想她?這骯髒的身體???
“九兒說了算,需要什麼只管與下人說。”蔣雍銘伸過手輕揉他的頭頂。
“嗯,好。”
他如此乖巧,蔣雍銘自然歡喜,只是一頓飯,一雙眼卻彷彿黏在他身上,拔都拔不出來。
樊成狠狠抖了抖,向紀中睿努嘴:“你說,將軍這不會是把夫人當成菜下飯了吧。”
惹來一個白眼。
第十八章
接下來數日蔣雍銘公務極忙,白日裡多不在府內,連著紀中睿樊成等人也都不見蹤影。宋九不用花心思應付他們,倒也樂得清閒。向總管要了種子,細心播下,過幾日就有幼嫩的芽兒發出。那是一田嬌嬌弱弱的油菜苗,肥厚的葉子,濃重的綠意,芽上巍巍滾動的水珠,都使人心生憐意。每日裡望著它們,就似有石子兒投進宋九心裡,泛起的漣漪一圈圈擴大,消失,不由懷起無限期望,又隱隱夾雜著失落。
最角落的一小塊地裡撒的是牽牛花種,小城人們稱它為喇叭花。小小的粉紅的野花在山間道旁隨處可見,登不上大雅之堂,宋九在京城裡從未見過它們。可就是一時有了衝動,要來它們,埋進土裡,撒下一層草木灰,早晚澆灌。三五日就有小小圓圓的葉子抽出,在地裡插根細竹竿,那莖葉便彷彿通了靈性,自發纏了上去。若是天氣溫暖,過個十來日就發現有花苞躲在葉子下,前天夜裡憋得嫩紅嫩紅的花骨朵,第二日一早準會開放,在枝頭張揚地展示熱情。僅僅是兩個時辰,無論那花開得多好,壽命僅有兩個時辰。小小的花兒承不住火熱的日頭,早早萎蔫。只是,若今日是個陰天,那麼不管花苞有多成熟,都綻放不了,到了第二日,人們發現,還未開放的花蕾已經凋謝。熱鬧開場因了它,落默謝幕因了它。
喇叭花開出第十一朵時,蔣雍銘對宋九說:“九兒,隨我去西疆吧。”不是問句。
宋九手一偏,水瓢失了準頭,冰涼涼的水全潑在自個手上,袖子溼了大片,卻無心在意。西疆啊,夢裡都不曾出現的地方。傳說哪兒黃沙滿天,寸草不生,迎面吹來的風打在臉上也是刀割樣疼痛。其實,哪個男孩沒有上陣殺敵,保衛家國的雄心壯志?便是為此臥倒沙場也無所畏懼。在遇見這人之前,護國大將軍在宋九心中就是為神邸,是他無限敬慕之人。只是如今,要他去西疆?以何種身份?兵士?將軍夫人?或是隨軍小侍?通通都是笑話!
“九兒不願意?”見他垂了頭不說話,蔣雍銘抬腳踏進泥濘地裡,朝他靠近。
宋九大力合上眼瞼,嘴裡如喝了母親熬製的黃連般苦澀,“全聽將軍安排。”被風吹得破碎的話語,彷彿不是出自自己口中。
蔣雍銘在他一步之外停下步子,看著眼前人留給自己的發頂,抑制心裡湧動的情緒,“還有半月出發,九兒需要什麼就讓總管去操辦。”
“是???將軍,我???到時能回家看看嗎?”看蔣雍銘不語,宋九著急上前,“我看一眼我娘就好,求您了。”
“???好。”那雙溼漉漉圓溜溜的眼睛殷切地望向自己,蔣雍銘有些狼狽的別開眼,“離京前回去一趟。”翩躚轉身,衣袂起舞,髮絲飛揚,從容不迫。只有自己清楚,氣息已亂,戰場上無往不利決不後退的將軍在那人面前倉皇落逃。他蔣雍銘何時畏懼過,當年宮中一杯鴆酒坦然下肚,戰場上九死一生屢屢一腳踏進閻王殿,不還是樂此不彼,如今,心尖上的人僅是不言不語就足以讓自己落荒而逃。他想啊,他想把他按在底下狠狠疼愛,這樣這樣又那樣那樣,可每次完了事,看著他滿臉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