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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陛下,雞既鳴矣,朝既盈矣;東方明矣,朝既昌矣,旦旦上朝,以議時事,前共籌懷,然後奏聞朝議是國之根本……”站在殿下的孟太傅耐心地循序漸導。

一直以手扶額、沉默不語的皇帝抬頭,嘶啞地開口:“太傅……”

正試圖誘導的太傅聽到皇帝的聲音有異,停了下來,舉目看向皇帝。

坐在高位上的身影落寞寂寥。

“陛下!”孟太傅疾走到皇帝面前,細細打量了幾下,驚道:“您……您怎麼了?”

向來修飾整齊,注重威儀的皇帝,此刻面容憔悴,臉頰凹陷,雙目佈滿了血絲,一溜青色的胡茬邋遢不堪,倉皇無助就這麼不懂掩飾的一覽無遺。

“齊湉走了……”皇帝哽咽著道,“他……出宮,逃走了……”

帝王終於在慈父般的太傅面前娓然道出了自己多日來都不能面對的事實,承認了齊湉的背棄。

孟元之看著上好的烏木案上暈出一個又一個深色的水圈。

皇帝自幼好強,諸事不願落於人後,孟元之記得他小時候高燒,搖搖晃晃的過來上課,書背不全被自己責罰也不辯解,後來知道了原委,小人兒振振有詞,心志不堅者,凌載不屑為之,更不屑與之為伍。

“陛下,您已經派出那麼多人去找了,您是天下共主,應以國事為先。”孟元之仍然不忘職責勸諫。

“太傅,不是朕不想上朝……”

不是不想上朝,不是不知道政事勤為先,只是齊湉走了,他的生活徹底亂了,他的作息規律,他的氣定神閒,他的運籌帷幄,似乎都被齊湉帶走了,留下的只有煩躁不安,只有恐懼焦灼。

他一直都是想當然的認為,齊湉必定是要陪自己一直走下去的,上次齊湉私逃出宮,自己之所以痛下殺手,與其說憤怒,不如說是惶恐之下的舉動。

已經習慣了與他同食同眠,習慣了朝議廷議後趕著回東暖閣,習慣了抬頭隨處可見寧靜沉致的身影,甚至習慣了吃飯時看著那人的神色,他多夾了幾口的菜就示意內侍端到他面前,習慣了半夜醒來睜眼看看身邊的人被子是否蓋住了,擔心他體弱經不起半夜的寒氣。

半年,僅僅用了半年,齊湉彷彿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齊湉走了,皇帝的每一次呼吸都喘不直氣,每一次閉眼都是齊湉的身影。

原來再好的安神藥也比不上那人勻綿的呼吸,再無情冷漠的齊湉,也好過如今的孤影成單。

“太傅,他為什麼就不明白,朕只恨不能把一顆心都掏出來給他看看……”

他諸事都已經替他安排妥當,只想著等他入宮好好憐愛,不再為難他,不再強迫他,他連小太監都親自物色好了,那性格醇厚開朗,笑起來眼睛一跳一跳的,和小準子一模一樣。

“陛下,被君王恩寵加重,牽心掛念,對有些人來說,並不一定是福。”孟元之想起以前也曾經有一個人這樣問自己,如今同樣的問題又被提起。

“陛下容臣講個故事。”孟元之側身,知天命的年紀,偏又是龍章鳳姿的容顏讓人微微恍惚,開口道:“天佑二十年,蜀地洪澇,餓殍遍地,十王爺從死人堆中救出一少年,憐其孤苦,隨侍身邊。

後十王輔佐先帝登基,當時廢太子餘孽眾多,頗讓人頭疼,少年獻奇策,入險地,助他們扳倒廢太子,遂成先帝入幕之賓。少年感激十王簞石之恩,不論何地對王爺以主僕執禮。後先帝登基,犬戎作亂,十王率兵叛亂,少年請命同去,大獲全勝。然班師途中,王爺中了細作的箭,箭上帶毒,一觸即發,少年趕到時王爺已經閉目。少年認定是先帝派去的人做的手腳,自此對先帝懷恨在心,幾次請辭,先帝不允,少年遂言此生決不私下奉召。先帝幾次舊疾發作,其狀兇險,宣少年入宮面聖。少年只言,陛下不允臣見恩公最後一面,臣也自當不與陛下見最後一面。”

孟元之黯然,前朝舊事人物杳然,偏偏他一人獨自苟活,道:“這位少年就是定遠威武護國大將軍齊辛,先帝評他,其貌如玉,其心如石。旁人只道先帝對臣倚重,其實先帝賓天前,先是連問三聲齊辛何在,臣默然不語,先帝瞭然,才有以天下累微臣之說。”

皇帝幼年時只知父王對齊辛恩寵有加,逾越人臣,卻不知有這麼一段□。

“齊辛那人啊,若他記得你的恩,是寧可處處委屈自己也要護你周全的人,他若記得你的仇,你即使死在他面前,他也是可以與旁人談笑風生的。”孟元之悠悠感慨,又話鋒一轉,道出自己的真正用意:““陛下,您告訴臣,您可對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