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思無益眼神清明,不悲不怒的看著自己,阿斯原本因專注而抿住的唇鬆開動了動,對他說了一句蒙罕語。
『思將軍,再來喝藥。』
提到喝藥,自遇見喇摩便被千般折磨的記憶猶如江浪一波波地朝他撲來,想罵娘,喉嚨還被腫肉擠著,連微弱的耳語都發不出。
阿斯真是提籃不離身,自裡頭拿出另一個水袋,解了囊口,飄出的卻是苦苦涼涼的藥味兒,聞得思無益直覺皺眉,將頭撇到一旁去。
打小他就身強體健的,五六歲看過家裡照顧他的ㄚ鬟反覆的喝藥吐藥再喝再吐,最後頭伸出帳外死在床榻,嘴裡的藥汁細細一條流到地上,流了好久也不見停,積在她鞋子四周積了好大一灘,顏色烏黑氣味甚臭。自此,喝藥便成為他心裡的陰影,是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之一。
阿斯將他的臉扳回來,溫馴的眼裡有笑意,雖然極淡,『我喝過了,不會苦。』
堂堂七尺男兒,豈容稚兒取笑?思無益想拿過囊袋自己灌,忘了手腳俱被困住。
『不要動,小心傷。』阿斯擔心思無益蹭到雙肩的烙傷,那種滋味他識得,非常不好受,要是沒有王爺相救,潰爛與失溫早就要走他的命。
阿斯一向寡言,今兒個卻頻頻以唇語與他溝通,思無益有些不解,阿斯對他的以眼相詢只是一笑,雖是一閃即逝,還是讓思無益察覺出異樣,暈厥間有塊缺失的記憶浮現了一角,讓他一陣驚愣後,又想破聲罵娘!
趁思無益整理思緒的當下,阿斯喂他喝了幾口藥。這藥主療消腫,本來酸苦帶澀,王爺屏退眾人親自餵了思將軍一回,便命大夫再多加幾味潤喉好入口的藥材。他熬好後放涼,發現新增的甜味久久不散,裝袋之時手指沾上,他又好奇舔了口,這回口感非但不惡,還挺回甘,心想這位名滿大京的大夫,果然名不虛傳。
『是不是烙了?是不是?!』
阿斯早有預備,思無益頭一轉開他便捏緊袋口,來不及止住的幾滴藥汁滴在思無益的臉頰上,阿斯欲拿巾子給他擦,又被他惡狠狠的目光嚇得一時不能動彈。
『烙在哪裡?說!』
阿斯明白思無益的感受,垂下頭不忍再看他。他出身平民,得罪權貴才被惡意烙了官奴的奴印,割去舌頭,拋棄在落著大雪的野外。思無益與王爺關係匪淺,出身想必不尋常,要是知悉雙肩同時被烙下官奴與尊南王府家奴的印記......
雖說之前在軍營裡,王爺早收他為性奴,可終究沒上烙,只要他不惹王爺生氣,他是外邦人,回京王爺給他弄個平民做做,也未可知。
現在烙了印,塵埃落定,他就一輩子當定奴隸了,還是專屬尊南王府不得跟其他權貴通換的。要是知道這般不堪的事實,思將軍不知道還能不能像他上回看見的那樣寵辱不驚,處之泰然?
「阿斯,比給老子看......」聲音像車輪輾過砂礫,思無益才說這麼幾個字,食道頂端的嫩肉被震動的痛,直疼得他人中冒汗。
阿斯聞言,將手裡的藥袋繫繩纏回去,放進提籃裡,然後撩開長及一半大腿的衣襬,褪低寬鬆的長褲,撥開恥毛,讓思無益看他腿間。
落印之處盡禿,面板凹凸不平,一枚清晰的官奴印記,烙在下腹連線男根的部位,被燙縮的面板讓那根秀氣的傢伙不是勃起狀態也往上提著,莖身上陰囊上還有犬類留下的齒印,看得出事發當時,傷勢絕對不輕。
『.....你這傷,也是喇摩那渾蛋乾的?』思無益看了心裡一緊,忍不住都要替眼前這廝瘦弱的少年痛起來。
阿斯搖頭,脫掉上衣,讓思無益看他前身後背,到底有多少鞭子短刀炭火留下的疤痕。
『是王爺,救了我......還替我報仇。』阿斯嘴唇輕顫,眼眶含淚,這些傷痛,他一日無法或忘,因為他還活著,與他一起被凌辱的家人,卻俱已不在人世!
就算把那些人都抓來殺個一千遍一萬遍,也無法消除他的仇恨!少年恨恨咬著牙,心裡深信王爺會替他主持公道,遲早有那麼一天,會讓他親眼看見比肩王也被滅門,冷眼指使僕役迫害他的巴耶爾泰五子烏力吉頭被掛上城牆,直到爛成白骨,他也要日日去看!
阿斯的話,再配合他的神情,思無益大概知道阿斯給他看這些的目的了,喇摩雖傷他輕賤他,但也護他保他不死的那一段旋即浮現心間,讓他氣得再次撇開頭。
這種不像施恩,卻還是讓他欠下恩情的對待,比黃蓮還苦,卻比人參還延命。
一時之間,思無益也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