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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薛崇簡眼角一掃,笑道:“這些玩意兒我家多的是,我的珊瑚樹比你的還高!我不稀罕!你拿些我沒見過的來,否則就留下我阿母!”人群中登時爆發出一陣鬨笑,又大叫道:“新婦子,留下來!” 武攸暨面上發熱,訕笑道:“你想要什麼,說出來,我一定辦到。”薛崇簡笑道:“好啊,我喜歡你這匹馬,你把它讓給騎吧!” 武攸暨怔了怔,他不明白薛崇簡為何獨獨看中自己的馬,但畢竟話已說出口,何況他也希望早早打發了這小太歲,乾脆翻身下馬,向僕僮道:“給我再牽一匹來。”

薛崇簡大樂,拍手笑道:“你真是好人!”李成器卻知薛崇簡來此處絕不會是隻想要一匹馬,低聲呵斥他道:“花奴,不許鬧!”薛崇簡下馬時朝他擠擠眼,笑容中全是狡黠。李成器心中憂慮更甚,卻也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麼。薛崇簡牽過武攸暨的馬,費勁兒抬腿才能夠著馬鐙,武攸暨也被他逗得笑起來,道:“這個馬太高了,我給你找匹小些的好嗎?”薛崇簡卻是衝他一笑道:“我給阿母演個玩意兒!”他雙手抓著韁繩一身勁兒,身子往上一躥,卻不是坐在鞍上,而是合身踩在馬背上,直立起來。

翟車的珠簾嘩地一聲揭開,露出太平公主盛妝面容,她急切地喝道:“花奴,當心摔了!快下來!”她心中終究帶著歉意,又改了口氣哄道:“乖,你下來,娘回家有話跟你說。”

薛崇簡笑道:“阿母,你不是喜歡爹爹的胡旋舞麼?我也學會啦!”他雙足靴跟與靴尖互動踢騰,那馬被他踩得吃驚,嘶鳴著亂踏起來,薛崇簡雙手緊緊勒著韁繩,身子雖是左右搖擺,腳下動作卻是輕捷歡快。本朝自開國以來貴族子弟就多尚騎射,但一個九歲的孩子,馬上功夫如此之好,還是引得圍觀人群又是驚呼又是鼓掌。太平公主不知為何,頭一次看到兒子站得這樣高,眼眶有些發酸,又被他的動作嚇得心驚膽戰,喝道:“來人,拉他下來!”

薛崇簡倒也不在乎,一笑間猛得踴身跳下,他回身摸索了那馬鞍片刻,又牽著那馬回來,走到武攸暨面前笑道:“阿母不喜歡,我不要它了。你騎了他接阿母回家吧。”陽光灑在薛崇簡明淨得如化生童子一般的臉兒上,那張臉太過乾淨,連長長睫毛投下的陰影都看得清晰。他也不戴巾,這麼叉腰站在路中間,當真是個不曉事的頑童模樣。武攸暨倒生出一股憐惜之情來,他也不願騎一匹不曾裝飾的馬迎婚,便又下來牽過自己的坐騎,還伸出手來摸摸薛崇簡的臉。

薛崇簡亦不躲避,只是笑著一回身又上了李成器的馬,一抖韁繩牽道:“我們快給駙馬讓路。” 武攸暨暗暗鬆了口氣,這關總算過去,向李成器一躬身,翻身上馬。忽然之間,那馬卻如被雷擊了一般,嘶鳴著向前狂奔,武攸暨尚未踩好鐙子抓緊韁繩,下意識緊緊摟住馬脖子,驚叫道:“來人……”那馬竟似瘋了,也不顧前頭有人,撒蹄狂奔,嚇得幾個金吾紛紛躲避,目瞪口呆的武家僕僮才趕忙策馬去追。李成器愣愣地回頭去看薛崇簡,薛崇簡緊摟著他的腰,頭抵在他背上,咬著嘴唇鼓著腮幫笑得渾身亂顫。

遠處傳來武攸暨帶著哭腔的呼叫:“救命……”緊接著是一聲慘叫,新婚的定王被自己的坐騎拋在紅塵紫陌之中,得了自由的駿馬,越發抖擻精神賓士而去,和鸞之聲直上青雲。

太平公主進了府邸後便入內堂歇息,她並不須拜見舅姑,只等候晚間撒帳卻扇既可。她派人去探問了武攸暨,得知他只是蹭破幾處皮肉,並未摔傷筋骨,沉吟一刻,便又命人喚李成器與薛崇簡進來。

她凝望著鏡中的美人出神,那人用螺子黛描垂珠眉,金縷翠鈿貼在兩頰,兩抹金粉鵝黃抹上鬢邊,一朵金燦燦的芙蓉花子點綴眉心,高髻上的垂下的步搖、金釵、翠翹顫巍巍地閃動。她自清晨起身,就被人擺佈梳妝,光是這一頭髮髻細細挽起,就花費了一個多時辰。此刻她卻厭惡非常,恨不得一把將這滿頭珠玉都抓下來,將這遮掩她年齡的粉妝洗淨,她知道這十年中自己失去了什麼,她生命中最好的年光、最好的人都已經一去不返,她騙得了誰,也騙不了自己。

她抬起手來,臂上十來個金跳脫、玉臂支叮噹作響。她復又忍住了,她知道母親對自己的愛,並不能讓她恣意妄為。母親要捏碎她在意的人,是那樣容易。

薛崇簡牽著忐忑不安的李成器一蹦一跳地進來,笑著叫道:“阿母!”看樣子他是心情好極。

太平轉過身來,從金盤中拈起一根細針問:“這是誰的主意?”李成器驚道:“這是什麼?”太平冷冷道:“這是從那匹馬鞍子下找到的。”李成器這才明白,花奴竟是將小針藏在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