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大吼了一聲,驚得幾隻水鳥呼地飛走,留下稀稀拉拉的尾音。他覺得那聲音有些象是飛鳥對他的嘲弄,袖子一揮,幾個小黑點迅疾朝那幾只水鳥飛去,頃刻間它們便又落回了水裡,死了。
“天兒,你這是做什麼?”身後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那曾是雲漫天最愛聽的聲音,然而此刻他卻掩住了耳朵。
雲知暖幽幽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和他的關係,更氣我這些年扔下你不管,可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夠了!”雲漫天嘶聲打斷了他,“什麼他?叫得倒親熱!——你到底有沒有廉恥?這個男人快能做你的兒子了!”他赤紅著眼恨恨打量著眼前的俊美男子,歲月那樣厚待他,八年的時光在他身上沒有留下任何印記。他一如往昔的年輕,奪目,俊秀,這樣的他曾是雲漫天的整片天空,可是這天空在這一瞬轟然倒塌了。
“你怎麼這麼和我說話?”雲知暖微微動了怒,“再說這些年我不見你也是為你好。”
雲漫天氣紅了眼,朝著他吼道:“我不信你!你一直在騙我!你騙我說最多四年就去清修觀接我離開,可是你讓我等了八年!我日日擔憂,生恐你出了什麼事情,沒有想到你竟然在這裡與個男人鬼混——你還說有苦衷!”
雲知暖閉目嘆了口氣,片刻後道:“現在說什麼你都不信,我也不想多費口舌。總之你馬上離開南宮世家……”
“我為何要離開?你是怕丟人麼?怕人家知道你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告訴你!我是不會離開的!”雲漫天怒喝著道。他突然歇斯底里笑了起來,“原來當年令得南宮嘉炎與南宮無極決裂的人就是你,你倒是有手段!”
“我讓你離開南宮世家也是為你好!”雲知暖急聲道。他強自鎮定了一下心神,續道:“你去清修觀裡等我,我日後定會去找你……”
“等你!再等你八年麼?”雲漫天連聲冷笑,“說不定到時你給我找個比我還小的繼父來……”
“住口!”雲知暖伸出手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怒聲喝道:“你這麼說話!我真是白養了你……”
“我寧可不是你養的!”雲漫天嘶聲打斷了他,他仰著頭死命瞪著雲知暖,眼中滿滿的絕望與憤恨,“你這樣的人,我寧可與你毫無關係!”
“你真如此想?”雲知暖呆住了,怔怔瞪著他,眼中俱是痛楚之色。半晌他喃喃道:“……虧我那麼疼你,寵你,事事維護你……”他一咬牙,“也好!你既如此想,那從此我們各不相干!”拂袖轉身而去,再不看雲漫天一眼。
“各不相干就各不相干——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雲漫天衝著他身後大喊了一聲,轉身拼命的跑。跑了許久終於到了南宮世家,他茫然進了大門,穿過重重的迴廊,最後在一面圍牆外停了下來。看見牆頭有一枝花伸出來,細碎的小花一串串的,香味或許是濃郁的。他盯著那花茫然看了很久,仍然吃不準那花的顏色,抬起頭,這才發覺原來不知何時天已黑了。
他推開院門走進了園子裡,裡面是個小花園,靜悄悄的,沒有半點人聲。路邊的花壇裡鳳仙花、月季花、鳳凰花爭奇鬥豔,奼紫嫣紅。雲漫天盯著花叢看了一陣,眼前漸覺暈眩,他終於忍無可忍大叫了一聲,寬大的衣袖一揮,花壇裡的花便全部變成了焦黑色。然而這並沒使他覺得好過些,於是他又叫喊著發瘋似地把別的花草樹木全都毀了。
“唉……”這時黑暗中突然飄起幽幽的嘆息聲,“你何苦如此?”
雲漫天停下動作,朝聲音來源處望去,發現南宮寒瀟正坐在池子旁的涼亭裡喝著酒。他一怔,看了看周圍,這才發覺原來這裡是含笑閣的後院。
南宮寒瀟端起酒杯道:“既然來了,就陪我喝幾杯罷。”
經過幾日的沉澱,他的悲傷如是水底深處的暗流,表面上已是一派風平浪靜了。只是面上鬍渣叢生,衣衫皺巴巴的,與他先前的花花公子模樣大相徑庭。腳邊地面上倒了好幾只空酒壺,眼睛紅通通的佈滿了血絲,看來已喝了不少。
雲漫天進了亭子裡拿起桌上的酒壺仰頭灌進了自己的喉嚨裡,辛辣的酒衝進胃裡,“騰”地熱辣辣燒起來,所有的痛楚似乎也隨著那熱氣浮了起來,飄在周圍的空氣裡,變得不再真實。
喝完一壺酒他用力將空酒壺扔得老遠,伸手一把揪住南宮寒瀟的衣領,盯著他一字一頓道:“和我上床。”
南宮寒瀟一怔,月光下雲漫天一雙眸子彷彿狂風吹過,蕭瑟悽迷,讓他一陣遲疑。怔忡間又聽雲漫天惡狠狠重複了一遍:“我想找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