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漫天到來時南宮寒瀟寒熱已退,正躺在床上昏睡著。談懷虛看見他進來,起身問他:“漫天,聽大夫說寒瀟先前受了內傷,卻不知是何人所為?”
“你何不等他醒了問他本人?”雲漫天走到椅子邊坐下,順手點亮了宮紗燈籠裡的燭焰。淡黃色燭光舔著他白淨的面龐,隱約可以看見面板上細細的絨毛,那絨毛便也成了淡黃色。
談懷虛注目看了雲漫天幾眼,關切地道:“你面色不太好,可是旅途太過辛勞?寒瀟已經沒事了,不如你早點回去歇著,這裡有我就行。”
雲漫天點了點頭,轉過身正要離開。這時聽見有人啞聲道:“你也去罷。”他回頭一看,見床上的南宮寒瀟已睜開了眼睛,這句話是對談懷虛說的。
談懷虛定目看了他一眼,見他容顏雖憔悴,神情卻已平靜。他微微頷首道:“也好,有事派下人去喊我。”再回頭看向門邊,雲漫天已經離開了。耳邊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他看向窗外,夜色裡細絲飄散,天又下起雨來了。
雲漫天順著鵝卵石小路走著,細雨密密灑下,一頭烏髮很快便溼了。他輕吁了一口氣,索性仰起頭,任雨絲飄在臉上,冰涼的觸感讓他頭腦清醒了些。他伸手抹了抹臉,手上有些髒,這才想起自己到達南宮世家後尚未來得及沐浴。這麼一想,渾身立即刺癢起來,那雨絲也變成了煩惱,勒住他的心。
忽然頭頂上的雨停了,他抬起頭,卻是一把黃色的油紙傘遮在了頭頂。他側身一看,見談懷虛正手持著傘含笑看著他,黑夜裡一雙明亮的眸子燦若晨星。
談懷虛關切地道:“看你衣衫都溼了,回去後我讓人煮點薑湯給你喝,省得傷了風。我印象中你的身體可不太好。”
雲漫天搖了搖頭,沒頭沒腦道:“我想淋一下雨。”不由分說走出了雨傘。
談懷虛稍一怔忡,索性也收了雨傘,冒著雨與雲漫天並肩走著。雲漫天忍不住側頭看他一眼道:“我還當你這樣的人不屑於做這樣的傻事。”
談懷虛側目看了他一眼,輕輕道:“與你在一起,再傻的事我也甘之若貽。”
“什麼?”雲漫天側頭問他。
“……沒什麼。”談懷虛抬頭看了看天,伸手抹去了眼皮上的水珠,道:“還記得那時的事麼?那時你剛學會游水,有次下著雨,你硬是在太湖裡泡著不肯上岸,後來還因此受了好幾日傷寒……說起來你當年不過向我學了幾日水,上次倒能抱著傷重的寒瀟逃命,可見你的水性遠勝從前了。”
“那年掉進水裡幾乎被淹死,吃一塹,長一智,後來下了不少功夫。”雲漫天解釋道。想起八年前的事,他心裡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那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人生也從此顛覆。
談懷虛見他面上似有緬懷傷痛之色,忍不住問道:“這些年你過得不太好罷?以前你可是無憂無慮的。”
雲漫天回過神來,冷下臉道:“沒有的事。”說罷察覺自己語氣太重,緩了緩又道:“……我是說我還好。”
談懷虛心裡暗歎一聲,也不點破他,又問道:“這些年你在醫邪門下學藝,那令尊呢?你當年不辭而別,應該是去與他會合了罷。”
雲漫天面色一白,道:“那年的確是我爹來接我,因為離開得匆忙所以沒有來得及與你告別。之後我爹把我送到清修觀,也就是師父修道的地方,安頓好我後他便一個人走了。”他頓下了腳步,伸手在路邊的薔薇叢上摘了一朵花。他盯著掛著雨水的花靜靜吐出一口氣,低低道:“八年了……八年來他音訊全無。”
談懷虛見他意志消沉,柔聲勸道:“你也不要太過擔心。若你願意,我可以讓江湖朋友留意一下,只是不知令尊的名諱……”
雲漫天猶豫了一下,半晌道:“算了,我自己再找找。”他話鋒突然一轉,問道:“關於南宮忘憂的死,你可有發現什麼疑點?”
談懷虛沉吟了一陣,道:“從眼下來看,該與殺死先父的是同一人,不過二叔昔年並未參加圍剿射月教主。即便是射月教的人回來報仇,人人都說父債子還,似乎那兇手也該去找嘉炎或者寒瀟報仇,而不是身體虛弱,從不問江湖之事的二叔。”見雲漫天眉頭微蹙,欲言又止,便追問道:“你可是有什麼發現?”
雲漫天點了點頭,道:“你可曾察覺南宮忘憂的手指上有白蘭花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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