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底裡大吼了一聲,抱著盒子朝池子的邊沿撞了過去,直撞得頭破血流。血順著他的額頭一股股流下,在他俊美絕倫的面上劃出一條條紅痕,象是鬼臉一般可怖。血水與池水混融在了一起,一絲絲地浮在水面上,開出朵朵悽豔的水花,然而只是瞬間又湮滅了。
撕心的痛中他茫然四顧,四周焦黑零落,無論他怎麼彌補,都無法再挽回什麼。一種嶄新的絕望襲上心頭——他的世界已被毀得一乾二淨——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茫然抬頭朝視窗望去,雲漫天依然站在那裡,原本清雅的容貌此刻卻顯得有些猙獰,一身青衣蕩在月光下,象是午夜的幽魂。見南宮寒瀟看著自己,他微揚起下巴,朝南宮寒瀟露出了一個冷森森的笑容,道:“真是有趣。”
南宮寒瀟赤目嘶吼了一聲,抱著殘破的盒子跌跌撞撞衝進了樓裡。一進房間他立即衝過去對著雲漫天拳打腳踢起來,狀若瘋狂。雲漫天並不反抗,自始至終他一直閉著眼睛,面上帶著譏誚迷茫的神情。
打了一陣後南宮寒瀟突然停了下來,看著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雲漫天,他的眼神漸漸悽迷。就算打死了他又能怎樣?——他心中突然前所未有的悲哀與絕望。一顆心象是一間四處漏雨的破屋子,補了這個缺口,卻又立即發現了許多新的。
轉過身,望著桌上殘破的骨灰盒,他恍惚覺得自己在一個惶惶的夢裡。可是這場夢那麼長,再沒有結束的一天了——他不由自主跪在地上抱著頭失聲痛哭起來,肆無忌憚地,撕心裂肺地——他再也不怕任何的恥笑與蔑視了,他什麼都不怕了!
雲漫天捂著心口急喘著氣躺在地上,他有些惶惑地看著完全失控的南宮寒瀟,腦中卻是白茫茫的一片。他頹然閉上眼睛,黑暗裡那哭聲漸漸淡去,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隱約迴響著:“我願意陪著你——假如這能使你好過些……”
假如這能使你好過些……雲漫天猛然睜開眼睛:他竟希望自己好過一些!突然有東西在他心裡噼裡啪啦炸開了來,炸得他滿腹滿心都是生疼,他捂著心口的手也不禁更緊了些。無邊無際的悔恨向他襲來,漸漸侵入了他的四肢、五臟、六腑,最後在他的心口處匯聚,沉沉壓在了上面,讓他不能呼吸。
窗外的淡黃的月突然沉下去了,帶走了他眼前最後的光,頭頂的黑暗一步步朝他逼近,彷彿瞬間就要將他吞噬。
他突然覺得疲憊,於是閉上了眼睛,恍惚中生命點點滴滴從他身體裡流逝,他無力阻攔,也不願阻攔——終於他暈厥了過去。
談懷虛站在院子裡看著上下翻飛舞劍的南宮寒瀟,除了驚歎再無別的想法。三日前他把南宮嘉炎留下的《驚雷劍法》劍譜給了南宮寒瀟,想不到短短的時間裡南宮寒瀟便已如此得心應手。假如不是由於南宮寒瀟缺乏實戰經驗,驚雷劍法又對內力要求極高,談懷虛懷疑自己並無十分把握能勝過他。
原來南宮世家的驚雷劍法與藏花閣的藏花劍法其實同出一脈,百年前兩家的祖先同門學藝,在祖師爺的指點下各自創造了一套劍法。驚雷劍法與藏花劍法一剛一柔,相生相剋,兩家祖先雖有比試,卻一直未能決出勝負。此後百年因為兩家交好,惟恐比武傷了和氣,因此再沒有正式切磋過。到底哪個劍法更勝一籌一直還是個謎。
一束劍光飛速射向一顆大樹,隨即“砰”一聲巨響,大樹攔腰截斷,向院中小亭直直壓了過去。噼裡啪啦一陣脆響後那小亭便被砸了個稀巴爛。
談懷虛面上微顯出惋惜之色,他朝收了劍的南宮寒瀟看了過去,見他滿面的戾氣,心裡不由吃了一驚。他緩緩走了過去,揚聲道:“你的劍術如今在江湖中已是一流。我已無能力再指導你了。”因在細風湖那夜他答應了雲漫天指導南宮寒瀟劍法,所以此刻他有此一說。
南宮寒瀟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似乎對此根本不以為意。他順手拿過一塊布拭了拭手中的劍,那不過是一把極普通的劍,可是他的神情卻異常認真,彷彿他手中拿著的是一把上古利器。劍鋒反射出夕陽昏黃的光,在他面上一晃一晃的,帶著悽絕的瑰麗,象是用血染成的一片暈紅。
見雲漫天走了過來,談懷虛忙迎了上去,帶笑道:“寒瀟果然是奇才。我看我已沒有能力再給他建議。”
雲漫天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兩人站在樹下閒閒聊著,雲漫天的眼睛卻不時銜著南宮寒瀟。自那夜他摔了南宮忘憂的骨灰之後,南宮寒瀟便再沒有與他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雲漫天雖有些煩悶,卻也不打算去打破僵局。見這幾日南宮寒瀟發了狠地練劍,顯然他並未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