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看也似有好幾重院落,竹樹的枝葉從牆頭探出來。大門半掩著,兩名隱隱可以看見站著的護院。蘇凌又圍著院牆轉了一圈,確定確實比較安全,這才放了心,呆呆站在門外不遠處悄悄張望。
“幹什麼的?這是私人宅邸,你老站在那裡偷看做什麼?”門內的護院看行動怪異,半晌不走,走出門來出聲詢問。
“我是來找人的,不知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張老六的人?”蘇凌趕緊低下頭,陪著笑。
“你找錯了,這裡沒有什麼張老六。”
“謝謝爺,謝謝爺。”蘇凌一邊走一邊點頭哈腰。
護院轉身進了院子,蘇凌這才轉過頭來,又望了那院子一眼,這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轉過一條街,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轉身看時,卻是劉嫂氣喘吁吁地趕來。
“蘇將軍,聽護院說一個臉上有刀傷的人在外面張望,奴家便猜是你,果然沒錯。”劉嫂喘著粗氣:“怎麼到了門口又走了?也不進去坐坐。”
蘇凌強笑道:“宇文熠可有派人過來?”
“東宮裡來了幾名侍衛輪流當值,都帶著令牌,這些日子沒人敢來騷擾。”
“那就好,那就好。”
“蘇將軍還是進去坐坐吧。”
“還是不去了。”蘇凌說著垂下眼,神情中是掩飾不住的落寞。
劉嫂不覺辛酸,這些年蘇凌對肖知漸可謂是全心全意,愛護有嘉,原本這君臣二人同陷異邦,正該相互扶持才是,此刻卻連面也無法相見,怎不令人嘆息。
蘇凌一陣黯然,向劉嫂一揖到地:“蘇凌已無顏再見殿下,以後殿下的一切還請劉嫂多多費心了。若有什麼事需要蘇凌的,凌當義不容辭。”說罷轉身離去,任劉嫂如何呼喊,也再未停留。
大街上人聲鼎沸,來來往往的車馬和人流將閎都塞得滿滿實實,到處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蘇凌渾渾噩噩地走著,好幾次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車馬,都被險險避過,換來一頓罵罵咧咧,他卻全然沒有知覺。
“客官請進,可有預約?”一張滿是笑容的臉忽然出現在眼前,蘇凌停下一看,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來到摘星樓前。
“沒有預約,頂層可還有坐?”
“客官好運氣,今日頂層沒有人,若是往日,沒有預約是萬萬坐不了頂層的。”聽說是要價格不菲的頂層,夥計越發殷勤,一路哈著腰將他帶上了頂層。
蘇凌選了靠南的窗邊坐下,點來酒菜自斟自酌。
樓外依舊是富庶的閎都,閎都之外是坦闊的曠野,遠山給曠野畫上了邊際,把大地和天空共收於一條墨綠色的線條之中。
蘇凌用盡了目力想要望向南方,那裡有自己刻骨銘心的故國和夢縈魂牽的親人。目光穿越了城市原野,卻被粘連在一起的天地所阻隔,自己則似被這天地構築的囚牢鎖住一般。
天際一行南飛的大雁,齊齊煽動羽翼,迎風而行,拋下幾聲單調的鳴叫。
又是一年秋至,算來已是自己在大燕度過的第十個秋天了。這十年自己不僅受盡非人折磨,更是備受凌辱,若不是靠著這份眷戀和責任,無論如何也支援不下來。但如今,故國依舊可念而不可見,怎不叫人肝腸寸斷。
蘇凌端起酒壺,一飲而盡。
酒是陳年的桂花酒,香氣濃冽,勁頭也足。酒入愁腸,不過片刻蘇凌便有了些許醉意,不覺拿起銀筷擊節而歌:“登高遠望望故鄉,故鄉不見人斷腸。歸雁成行淚成雙,猶見落月空照梁。”歌罷悲從中來,不覺淚流滿面。
外面傳來鼓章之聲,緊接著簾籠一挑,“蘇兄登樓而歌,叫人痛斷肝腸,看來兄臺果然是性情中人。”蘇凌還未轉頭,便聽出這是洛秋的聲音。
六十
今天洛秋神色自若,也未穿他那身奇怪的紫袍,整個人看上去清爽俊秀,毫無半分不妥。金冠束髮,金冠正中鑲嵌著一顆貓兒眼,對上映入窗內的日光,流光溢彩。身上是杏黃色的衫子,滾著繡著暗金色的牡丹和鳳凰,滾著同色邊子。腳下蹬著一雙及膝描金長靴。這身裝扮華麗異常,讓原本有些文弱的洛秋平添不少富貴氣。
蘇凌乍見洛秋,不禁有些詫異。
洛秋不待他相邀,邊在對面坐下,立刻有彩妝侍女捧上杯筷。
“原來是順侯,幸會。”蘇凌禮貌地欠了欠身,命侍女給洛秋將酒斟滿,洛秋也不客氣,笑嘻嘻地看著蘇凌。
“剛才我從宮中出來,見蘇兄失魂落魄,一路跟來,不料竟聽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