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深處了。
水面之外的陽光射下來,波光瀲灩的斐藍色。
那是他可以看到,卻無法觸及的救贖之岸。
幾天後,他把女博士約了出來,還是最開始的那間西餐館。
楊興不擅長應酬,對本城的餐飲分佈全無概念,那就,從哪裡開始亦從哪裡結束吧。
措辭是早就想好的,也做好了被打臉的心理準備,可真開口的時候,不知怎地,突然,就不再想欺瞞了。
“我。。。。。。我冰箱上的紙條,寫下那句話的人,是一位男性。”
王婧正在切割牛排的刀叉立刻不小心在盤上子發出錯誤的顫音。
楊興垂著眼睛,任憑頭頂的射燈直直打在臉上。
比射燈還灼熱的,大概是對方審視的目光。
王婧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你。。。。。。是同性戀?”
楊興沉默了一下,抬起頭,側過臉看牆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嗯。”
王婧沒想到他回答得如此坦蕩,一切發生的毫無預警,說不失望是假的。慢慢地,竟然還有些憤怒的情緒出來。
“那你說去領證是什麼意思?形婚嗎?”
“我說過我不需要同情,我告訴你,是因為我對你有好感。”
楊興很誠懇:“我很敬重你,真的不是出於同情才。。。。。。對不起,我就是,不想一錯再錯了。”
王婧站起來,一言不發地收拾揹包,連再見都沒說,彷彿楊興是空氣一般,就這麼徑自離開了。
點好的餐依然以一種可口的姿態擺在桌上,楊興的手指逐一蜷起,最後用力成拳。
他迅速地買了單,朝電梯急衝而去。
女博士的高跟鞋在地下停車場噠噠作響。
“王婧!”
王婧扭過身,遙遙地看著他走近。
“真的很抱歉。”
“我不會原諒你的。”
楊興點點頭:“我知道。我就是想告訴你一句話。”
他眼前彷彿時光倒流,自己跟老魏打著電話,明明知道嶽勝就站在門外,還要故意說著足以傷害到對方的言辭。
現在他明白了,這只是自私懦弱的表現,虛張聲勢地自我保全。
象為了讓倒影變得巨大而貼近路燈的刺蝟,換個方向,就是在展覽著它內裡的脆弱和自卑。
“有多少無緣無故的痛苦,”楊興不管王婧的冷笑,違心地說了下去:“就一定有多少無緣無故的幸福。”
手臂上的傷口逐漸癒合了,傷疤上還能看出縫合的痕跡。楊興拿這個當藉口,已經有好些天沒抱過楊閱了,如果不是敵不過孩子的眼淚,差不多連手都吝嗇去拉。
“你一個男生,不要象小女孩一樣黏人好嗎?”
壓低聲線的呵斥並不總是管用,有時還會遭到楊閱的反駁。
“哥哥就會抱我,晚上還給我講故事,唱歌。”
楊興沒辦法,哄他睡覺的時候也清了清嗓子,荒腔走板地哼了些完全不適合睡前的影視歌曲。
楊閱聽不懂什麼大河向東流,天上的星星饞白豆。
“白豆好吃嗎?我要吃白豆。爸爸,我饞了。”
我是給你催眠的不是給你催餓的,楊興惱羞成怒:“晚上吃什麼吃,刷過牙了!再說是北斗,北斗!!北斗是天上的星群,一共有七個,北斗七星!”
“他們是葫蘆娃嗎?”
楊興為之語塞,小孩的思維太跳躍了,簡直跟不上:“好了,睡覺睡覺!”
他吸取教訓,隨便楊閱怎麼哀求,堅決不陪睡了。一個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遠遠地看著。
“爸爸,你不要走。”
“你再不睡,我就走了。”
楊閱點點頭,轉過身。
等待楊閱睡著的時間最是無聊和難熬。又是在黑暗中,玩手機也傷眼,楊興只能看著天花板,默默地發呆。
過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走過去檢查才發現不對,楊閱背對著他眼睛睜老大,正在玩對手指。
前功盡棄讓楊興勃然大怒,一把掀了被子:“你在幹什麼!!”
楊閱有些發抖:“我就是睡不著。”
“你玩手指當然睡不著!!”楊興累了一天,精力體力都屬強弩之末,忍不住發火。
楊閱的眼眶裡立刻滾出淚水:“這是哥哥教我的,睡不著就對一會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