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坐計程車回來的。一路上都是大姐抱著小白,手一直騰空著,儘量不讓小白跟著車子晃動而晃動。到家之後,她還蹲在小白的籠子前偷偷地哭了。我知道大姐心裡其實比我還難過。她一直都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二姐在家的時候,她一直埋怨她往家裡撿流浪貓、弄得家裡一塌糊塗,但其實她才是最花心思照料它們的人。還記得當初旺財生頭胎的時候奶水不夠,是她連著幾天買了鯽魚回來熬湯給它喝、幫它催奶,而且也是她從水果攤上討了一個木板箱回來,在裡面墊了好多舊床單給旺財搭了個暖和又幹淨的產房。
日記啊,其實我覺得大姐不止是為了小白受傷才這麼難過,她的心裡肯定藏了更多的傷心事。只是她不會跟我說的,我知道。她是我們家的支柱,扛了太重的擔子在肩上、而且一扛起來就沒有放下的時候。真希望能幫她分擔一點什麼。
——摘自衛明的日記
奚典沒事。的確如他說的那樣,他右側肋骨上的傷是衝出去找衛明的時候被門框上的碎玻璃給剌的。傷口雖然挺多、看上去挺嚇人,但並不嚴重。所以剛才在家時他也沒覺得疼……當然,還有過度緊張的緣故在裡頭,回屋就套了件外套做筆錄了,直到坐久了、血滲出來後才被警察看到。
因為有警察的全程陪同……人家還幫著掛號、繳費、取藥呢!所以奚典的整個就醫過程都很快。清理過傷口、又抹了半瓶紅藥水後就被放出來了。
從醫院出來後,衛明領著奚典、坐著警車到警局裡完成了筆錄。今天這警車他可是坐過癮了,坐得那叫一個心安理得、威風八面啊……嘿嘿,他可是勇擒歹徒的英雄啊!
在警局裡聽幾個警察對剛才那起入室盜竊案件的一番簡單梳理後,衛明和奚典才算基本明白了來龍去脈。
原來那個被衛明逮住的壞蛋果然就是年前在對面小區犯下累累竊案的罪犯。他本是附近一家定製防盜窗的店鋪夥計,在給客戶安裝防盜窗的時候就心術不正地惦記上了人家的財物,之後便便辭了工作專職盜竊去了。他專門在凌晨人們睡得最熟的時段作案,找那些安著他們店鋪的防盜窗的客戶下手,因此屢屢得手。而今天被他惦記上的是衛明家樓上的302。順利得手後他得意忘形地順著陽臺下到了202、想要一併竊了,卻不料剛一碰陽臺門的門鎖便觸動了報警裝置。慌不擇路之下,他逃到奚典家的院子裡打算翻牆而出,卻看到院牆頂上拉了密密麻麻帶刺的鐵絲網,無奈只能調頭往屋裡闖、想奪路而逃,但更沒料到這家竟然也裝了報警器。剛用蠻力撬開101的落地移門,屋主就舉著一根棍子——樂譜架——朝他砸來。再接下來嘛,就是他先後被從天而降的棉被和人肉炮彈砸中的悲摧經歷了。
做完筆錄後天已矇矇亮了。奚典謝絕了警察要送他們回家的好意,說難得起得這麼早、要散散步。
衛明的精神還很亢奮、了無睡意,所以立刻無條件同意了。隨後轉念一琢磨,忍不住偷偷樂了……剛才從家裡趕去醫院的時候走得很匆忙,奚典沒帶盲杖出門,一路上都是由他領著到東到西的。雖說是第一次配合,但那種莫明其妙的默契感在他們兩人之間又被驗證了個十足十,彷彿一起走過無數次了一般。而現在再散步回家的話,奚典豈不是還要一路都拉著他的胳膊?嘿嘿!他喜歡這種被人信任、被人依靠的感覺。
初春的早晨寒意濃重,衛明一出警務接待室的大門便被凍得結結實實打了個哆嗦。
“冷了嗎?”右手搭著衛明胳膊的奚典察覺到了他的顫抖。
“嗯,有點!”衛明拽了拽領子,扯著衣襟把自己裹得緊了些。
奚典遲疑地面對著他,喉結滾了滾、但沒說話。
“走吧!”衛明拽起奚典的手緊緊夾在肋下,精神抖擻地開步走。
奚典淡淡一笑,跟上他的步伐。
“你餓不餓?我們去吃早點吧?”飢腸轆轆的衛明嗅覺突然發達起來,聞到哪兒飄來的淡淡油條香、勾得他饞蟲氾濫。
“我家有早點。回去吃吧!”奚典搖頭。
“哦!”衛明想到他的不便,不禁對自己不假思索的提議感到有點內疚,連忙岔開話題問:“我家的警報器也是你裝的吧?”
“嗯。”奚典笑了笑,“本來是我住的嘛!”
衛明看著他嘴角的笑意,覺得他笑得頗為無奈,於是心裡也淡淡的憂愁開了。奚典知道自己看不見、在防衛方面很吃虧,所以才裝了昂貴的報警裝置、而且還是動靜這麼大的東西……八成是為了在緊急情況之下吸引別人來幫他看他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