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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說是四十分鐘;但事實上距離結束通話僅二十七分鐘;敲門聲就響了。話永遠不說滿,事情卻永遠做到位;標準的周氏風格。

“你可夠快的。”我開門把人迎進來。

“剛下樓就碰見計程車了,路口遇見的也都是綠燈。”周鋮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我;彎腰換鞋。

我沒好意思說這屋髒的其實完全不用講衛生;而玄關這兩雙拖鞋就是擺設,於是把注意力轉到了手裡的東西上。兩個保溫桶,八九十年代電視劇裡常出現的,多數時候是探病帶著。周鋮這倆是大號的;拎在手裡沉甸甸。

“都什麼啊?”我問。

周鋮換好鞋,直起腰:“酸菜排骨;還有糖醋魚。”

我看了眼手裡的桶狀物,同時在腦袋裡規劃如果想把一條魚塞進去需要分幾步,最後得出結論:“糖醋魚塊吧。”

周鋮莞爾,環顧四周道:“你們這屋兒挺簡潔的。”

可不簡潔麼,就一居室,脖子都不用轉一百八十度,全貌便盡收眼底。

小瘋子壓根兒沒起身迎接,此時還保持著圍爐而坐的姿勢,不太熱絡地抬眼:“過來蹭飯……”

我兩道凌厲精光射過去,出言不遜者敏銳感知,四目相對,我皺眉舉晃晃手裡的保溫桶。

“……還帶什麼東西啊。”補完後半句,容愷起身,順勢把保溫桶接了過去。

這臨場反應,無敵了。

我上一次下餃子還要追述到二十世紀,故而手法不嫻熟是可以理解的,但沒想到包速凍餃子的人比我手法還不嫻熟,那一個個餃子沒等我拿勺推呢,水剛翻花,就見了餡兒。

“馮一路你煮這是餃子還是片兒湯啊。”容愷拿筷子挑來揀去,好容易撈著個完整的。

周鋮倒是很淡定,一派從容地給自己倒了醋,然後夾起一張面片兒放碟子裡蘸蘸,送入口中。吃完,還要喝一口餃子湯,然後輕輕呼氣,悠哉得仙風道骨。

我覺得但凡家庭和睦的都沒有大年三十兒來朋友陋室串門的道理,可看周鋮的情緒又不像,於是奇怪地問:“怎麼想著來找我倆了?”

“我姐把公婆都接來了,一起過年,”周鋮聳聳肩,“我在不方便。”

沒等我接話,排骨啃得正香的小瘋子見縫插針:“哦,那你真多餘。”

周鋮淡淡看了他一眼,淺笑:“你的嘴用來啃骨頭就好。”

之後的很長時間裡,小瘋子就是埋頭苦吃,彷彿他啃的不是排骨,而是某人的肉。我覺得挺神奇,小瘋子的神奇在於屢戰屢敗,還依然屢敗屢戰,而周鋮的神奇在於他就像一陣鎮定劑,不出則已,一出,就能讓多動症患者比如小瘋子這種,歇菜。

電視裡開始難忘今宵大合唱,烏泱烏泱的人也看不出誰是誰。桌上的烤串早涼了,啤酒也沒了滋味,我和周鋮就一人一碗酸菜肉湯,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周鋮說的是我蹬三輪這個,“攢不下錢,不適合長遠規劃。”

“道理我懂,問題是我也沒旁的手藝,總不能弄個開鎖公司吧,還只能開汽車。”說著說著我忽然想到,好像認識這麼多年我也不清楚周鋮的職業,連忙問,“話說,你以前是幹啥的啊?”

周鋮愣了下,似乎對這個問題措手不及,過了幾秒才露出一絲苦澀:“和我姐一樣。”

我覺得自己聽見了天方夜譚:“老師?!”

周鋮點頭:“嗯,歷史老師。”

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感慨道:“那你是真回不去了……”

周鋮笑笑,仰頭撥出長長的一口氣。

正值傷春悲秋之際,一爪子偷偷溜上飯桌向羊肉串摸去。我眼疾手快地打掉,倒不是嫌它破壞氣氛,而是傷了腸胃得不償失嘛:“都涼透了還吃個毛,沒看見肥油全凝住了,當心拉稀。”

容愷捂著小爪兒,很是不滿:“你管得也太寬了!”

我沉默,企圖達到不怒自威的效果。

“別以為瞪眼我就怕你!”

好吧,失敗。

“其實你們可以幹這個。”周鋮忽然從旁邊插過來一句。

我納悶兒看他:“哪個?”

周鋮撿起桌上一根鐵籤子,像模像樣地端詳。

小瘋子湊過來:“烤羊肉串?”

我聽了下意識便皺眉:“這不太靠譜吧?”

周鋮搖頭:“別覺得它不起眼,滿大街新疆兄弟不是瞎混的,幹好了將來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