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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週五的下午,我寫字條請護士幫我打電話給大姨子,她跟三姨子趕來跟我接手後,我沒多耽擱的包輛TAXI回老家,要幫傭打電話通知我父親回家一趟。

沒讓我等太久,晚餐時間剛過,大忙人就到家了。

我要辭職。我開門見山的遞出辭呈,比劃的手勢很堅定。

「就為了那個怪物?」父親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智慧不足:「你不是孩子了,是非好壞還會分不清?回你房間冷靜去想一想再來告訴我,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值得,我比得隨意且迅速,你跟我的觀念不一樣,我要的生活也跟你不一樣,我不在乎你懂不懂我。

「哩起肖啊秀(你發瘋了嗎)?」父親一巴掌揮過來,被我當腕截住。

你想傳香火,別找我,你有很多女人,也不是沒生了抱回來過,想要聰明的,你大可自己生到有為止!

我跟你不同,我只有他一個,只想跟他永遠這樣,他跟我都不健全,所以我不會讓誰幫我生兒子,你再找人對付他,等於就是逼我上絕路,他要是留下永久性的損傷,我會寫狀子告你上法庭,順便把家醜公諸於世,我大學是學什麼的,你最清楚,你最好不要不信我!

只用一手比,還比得失卻章法、潦草且破碎,我真不管我父親看不看得懂。

將他的手用力地甩開,我氣得不想再多看他半眼,轉身離開他書房時我忍不住在行進間恨恨地一拳搥穿半面門板,被他追上來扳住肩往後扯,左臉在同時被烙上一個火辣的五指印!

「你、憑什-麼,打我?氣走媽-媽-把野種、抱回來,不認源進,還-要他的、命,你是可、惡的-惡、魔!」被他一下打掉我的助聽器,再來我便聽不見自己吼的內容,這可是我有生以來說過最長的內容,連個逗點般的停頓都沒有!

「因為你、賞-識-他,他加班,不要命,住公-司、比家多!米-廠-改革,他功勞,很大!」

我跟他走到一起都幾年了?你不肯接受他就是你兒媳婦的事實也就算了,還找地痞流氓等在他開車去汽車美容的必經路段打算滅掉他,對功臣都下得了這種毒手,你敢說自己還有人性嗎?

要不是範源進反應快、身手好,腳程更是快,突出長刀棍棒的重重包圍沒多久就巧遇派出所的員警出來巡邏,現在他就不是普通病房住個兩三週就可以出院了事,我可能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聽他交代,就這樣徹底的失去他!

我邊吼邊比,搞得自己筋疲力竭,相較心裡的痛,指結上被木屑扎出的痛楚變得微不足道。

父親被我氣到雙肩忽高忽低地聳,眼看另一掌也要摑上我的臉,我想都不想的當他的胸狠力一推,他退了兩三步還是沒能平衡過來,被我推得跌坐在地。

作家的話:

(四十五)

大概是痛狠了,父親如今身手不再矯健,得先翻成跪姿才能撐膝站起,挺直上身的過程有些遲緩,有點狼狽。

我沒有過去扶他,看他還能站起來,我馬上轉身離開。

往昔那個高大權威的嚴父形象,自麼弟出生、母親出走,在我心裡就有了極深的裂痕。這次與他的衝突,就像一場規模超過芮氏7級的大地震,把我對他的信任徹底搖得支離破碎。按他無情至斯的作風,很可能會趁機喚人進來壓制我,將我軟禁起來,我還得照顧我老婆,哪能傻傻等他賜我在家享這等清福?

我的離家路,一開始走得還算順利,唯二會挽留我的祖父母恰好跟老人會去旅遊了,父親也沒追出家門,可我還是以最快的步行速度,在每一條都很狹窄蜿蜒的田埂上趕路。

因為我的心覺得空蕩蕩的,整個人從體表冷進骨子裡,我只想趕緊回到我愛人的身邊,讓他以關心填補我的空,以擁抱捂暖我的冷。

田梗雖然不直,卻是連線縣道最近的捷徑。我在中途被草絆得失足兩回,把一雙手兩隻鞋兩條褲管都給弄髒了,只差沒有摔得一身泥。走上柏油路,互動移動的雙腿仍舊慢不下來,當我趕回醫院,已近夜深,範源進坐在雙人病房靠外的這張病床靜靜的望著門口,看他這樣子,我不用問都知道他有多麼的擔心我。

我沒解釋我到哪去了,怎麼車煙稀少攔不到車、走了快兩個小時才搭上公車,怎麼坐錯車坐回發車點、再包計程車過來。他也沒有問我的意思,拍拍床鋪示意我坐到他身邊,我才剛坐下、他沒受傷的那手馬上攬住我,手掌以一秒一下的頻率規律地輕拍我的肩頭。

放棄股份,棄家出走,範源進也是凡人,對我的決定不可能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