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七沒有馬上回答我,笑容一點點的淡去,靜靜地看著我,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恍惚間,我似乎回到了九年
前的那個夜晚,兩個大孩子,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絕望而無助。
“楊湛,其實這幾年我過的並不好。”沉默很久,花七終於開口,聲音裡卻突然多了份滄桑,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跟在繼承人身邊,爭權奪利拉幫結派欺軟怕硬顛倒是非的事是絕對不會少。這麼多
年,的確是為難他了。
“後來,小顏又出事了……”花七苦笑,“我媽臨死的時候讓我好好照顧這個妹妹,結果我就照顧成這樣。坐
在手術室外面那會,我發誓,我一定要變強,一定不要讓我重視的人受到任何傷害。楊湛,這麼多年的兄弟,
你不要逼我做不想做事!”
花七的意思我很明白,如果十三少找不出內鬼,那他就做不了和聯社的老大。如果他做不了和聯社的老大,那
麼花七就會被打回原形。如果花七被打回形,那麼我十年的辛苦也將毀於一旦。
為什麼,為什麼想做一個個好人就這麼難呢?
“花七,你在威脅我?!”半響,我說。
“不,我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十三少雖然不知道和聯社在警局的臥底到底是誰,到底有多少,但如果在現
在這種情況下,有任何一個人要背叛和聯社,那他絕對會一惜一切代價選擇玉石俱焚的結局。楊湛,這麼多年
了,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難道你想毀了這一切。重新回到那種像狗一樣的生活?!兄弟,看在趙復當年
收留我們的面子上,就算幫我一個忙吧!”
趙復……一瞬間,我有些閃神,那個佛前祭天詛神咒地的趙復,那個眼底眉頭無限煞氣卻寶相莊嚴俊美的讓人
無法逼視的趙復!
我閉上眼睛又張開,那個時代是已經過去的,我,是楊湛。正規警校畢業,刑警隊裡很有前途的楊湛。我不是
當年的那個沒有選擇的小混混。
我不是。花七也不是。
可是,可是,燈光下的花七,他的表情是那麼的疲憊。我突然發現,原來我們這些人似乎還沒有青春就已經匆
匆老去。本該張揚的年紀,卻始終被黑暗所壓抑。
黑暗,始終如影相隨。我無法擺脫,也無力擺脫。
“把所有懷疑物件的身份證以及任何含有他身份證明的證件交給我,一週內,我給你答案。”我是這樣向花七
做出承諾的,但是,我不知道我能查出來個什麼?!
或者我,還有選擇麼?!
關上門,太陽完全下山了,我坐在地上。
第一次,我對黑暗開始恐懼。
第二天,資料就被快遞過來,直接送我的辦公室。粉紅色的包裝紙,粉紅色的蝴蝶結,完全符合花七的飽含黑
色幽默的審美觀。
我微笑著開啟包裝,同時,詛咒花七的速度,真他媽一點都不讓人有拒絕的時間。
然後,我開始一張張的看,再然後,倒數最後一份,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面孔。
丁律。
不,也許,或許,可能,大概,應該叫他,張隱?!
我靠在椅背上,微笑著,點了一支菸。
四月的下午,陽光明媚而溫暖,我渾身冰冷,安靜地崩潰。
第 29 章
29
人類有自欺欺人的習慣;我並不例外。
我固執的相信,十年前警校的丁律是因打架鬥毆被開除。
我固執的相信,十年後和聯社的丁律真的是一個壞人。
所以,當我在高大隊長的電腦裡運用種種非正常手段查詢到關於丁律真實身份的資料時,我相信那一刻,我笑的比哭還難看。
不要在失望中尋找希望,否則你會更加絕望。這句話,果然是他媽的至理名言。
我嘆息著把機器關好,讓一切恢復原樣,消除一切我可能留下的痕跡。姓高的是老狐狸,我還想在刑警隊混下去,所以我不能讓他抓住把柄。關好門後,我摘下一次性手套,鞋套,從樓梯走下去,走到三樓的衛生間。扔掉。
由於整個刑警隊還沉浸在和聯社老大上西天這一訊息的快樂無比的餘韻之中,我極順利的請到三天病假。
三天之內,我一共吃了三頓飯,喝了三杯水,抽了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