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度華庭的規矩,我們也只是按規矩辦事,請小少爺原諒。”領頭的聲音不卑不亢,又何來的期待原諒。
劍拔弩張,空氣中一下子變得壓抑起來,這時候蘇譯暢和高啟尋進來了,揮了一下手,那個人就退下了。
“小少爺要是想看紀錄片,我讓人選幾部送到您房間裡。這裡有些雜亂,怕汙了您的身子,您還是回房休息吧。”高啟尋的聲音不是請求,也不是命令,而只是陳述。
許琰看著眼前臉色平靜的男人,眼裡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複雜,隨即轉為平靜,淡淡了說了一句,“我想放煙火。”一句話說完就走了,彷彿剛才的事情只是討論中午吃什麼般平常和簡單。
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蘇譯暢有些憂心。高啟尋轉身看著領頭,“不用等安晏回來了,自己去領罰。”
“是。”領頭的男人頷首答道。這個小少爺,他低估了。他之前都沒有來過這裡又怎麼知道哪個是林梵曦的放映室,他根本就不知道錄影帶放在哪個房間,或者根本就不確定到底有沒有錄影帶。但是自己攔住了他,儘管沒有承認,卻暴露了所有的資訊。
少年只是在賭。賭贏了。
只是贏的有些心痛。南州島會寄那些人的錄影帶給被抓來的人的仇人或者家人,一個是為了交待任務的完成,一個是為了向家人索要贖金。
錄影帶在林梵曦的手裡,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那你究竟是誰,家人還是仇人?
眼裡閃過痛苦和絕望,隨即又變成了平靜的湖水,波瀾不驚。念頭閃過了,就不再是平靜。
頤度華庭裡的人都還沒有休息,叫上看護,小橙和小安,一起到院裡放煙火。手裡的煙火棒磁磁地燃燒著,煙火也在空曠的地方騰空而起,絢爛多姿。
一叢叢的煙火,一個個美麗的夢幻。
燃燒,釋放,燦爛,輝煌,然後等待的就是熄滅和了無痕跡。
許琰的臉上都是平靜,看不出心情。安晏知道這件事以後也輕皺了一下眉頭。自己這邊的事情也有些棘手,剛才林梵曦看到那個人時的反應還如在眼前,不僅是林梵曦,所有曾經見過楊木的人都吃了一驚,震驚中都沒有時間理會太多。
克勞斯的禮物,分量重的讓人無法承受。也許真的應該像北辰說的那樣,拒絕請帖,但是現在,已經晚了。或許,拒絕一次,還有下一次,準備好的完美的計劃,怎能就這樣落空。
危險並不可怕,但是無法料知事情會向哪個方向發展的失控感,讓人擔憂。尤其是許琰,這個少年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他完全沒有把握。事情來的措手不及,甚至讓向來冷靜的安晏都有一瞬間的不安。如果沒有許琰,事情很簡單,但是老大對許琰的控制慾已經達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深度,又怎會放開許琰。
但是眼前出現的男子,他又想怎樣處置?縈繞在心裡四年的結,是否能夠解開。高傲如許琰,又怎會忍受這樣的渾濁,他想要的純粹,老大又該如何給。
不止安晏,所有人都很不安。事情的變化讓人不知所措,甚至想如果許琰能晚兩天出現在頤都華庭,或者根本就沒有來,再或者許琰能簡單點,呆傻點,事情會不會簡單的多。
但是時間不能倒轉,前後三天的時間,命運就這樣衝撞到了一起。剛適應了一個波浪,另一個隨之而來的浪潮迎面撲來。
許琰不知道那邊發生的事情,放夠了煙火,回到自己的房間。偌大的房間裡沒有一絲溫暖,洗個澡就鑽進被窩。
閉上眼睛,卻怎麼都無法入睡。只好就這樣躺著,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像是在想著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
夜越來越深,周圍也越來越靜,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夜裡三點多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確定男人不會回來。
他留宿在了別人那裡麼。
許琰把自己裹進被子裡,他喜歡被子把自己緊緊包裹起來,不留一絲縫隙,連下巴都埋起來,這樣才有安全感。
心裡好累,那個決定終究還是讓他好疲憊,頭好沉,好重,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中有人抱住了自己,把自己攬入懷裡。許琰感受著這個人的體溫,心裡卻是無盡的冰冷。夢也開始混亂起來,黑紅交錯,張狂而又猙獰,感覺到有人在旁邊叫自己,頭昏昏的,是誰呢。
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又把這個男人當作了什麼,想要的東西,是否真的可以得到?就這樣離開,是不是真的一無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