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久沒吃東西了?”我皺起眉頭,“血呢?沒有合你胃口的?”
“我不習慣喝那些白種人的血,全都吐了。然後什麼都吃不下。”他一邊嫌惡地說,一邊把杯子裡的橙汁喝了個乾淨。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順勢把劉海都掠到了後面,露出他光潔飽滿的額頭。他的臉色是蒼白的,依舊沒有血色,我親吻他的臉頰,逗弄他的耳垂,直至他伸手環住我的脖子,仰面躺下——金髮散開,迷霧一般,抖碎了滿眼的光華。
電視關了,外界的生死與我們無關。Kei藉著指腹敏感的面板在我的臉上摸索——Syou,你的鼻子很挺……眉弓很高,額頭很飽滿,嘴唇……很薄,可惜這樣我的看不到你的眼睛。我伸手擰亮了床燈。Kei清瘦的輪廓被橙黃的燈光蒙上了一層懷舊的色彩,他眯起灰藍色的眸子,凝視我的眼睛,嘴角帶著一絲隱隱得意的笑容。
你純粹就是在誘惑我。我恨恨地說,吻上他的脖子。那曾細薄的面板被灼熱的嘴唇一碰,立刻縮起全部的毛孔,引得主人一陣顫抖。
Kei的身體不夠健康,顯而易見——他張口透氣,單薄的胸膛劇烈地起伏,靠在我的胸前緊張地說不出話來。我抱著他,反覆地吻他,不給他呼吸的機會,而他坦然接受這樣的懲罰——Kei,你離開了我這麼久,終於想到回家了麼?你一回到我身邊,我就忘卻了所有危險所有責任。我屬於你,親愛的,你明白麼?我的世界,與你的世界,僅是一個天圓地方的重合。我撫摸著他光滑細膩的面板。Kei輕聲呼我的名字,捧著我的臉,這熟悉的觸感與語調,讓我禁不住想起了兒時在M市那段輕鬆的回憶。每日,Kei都這這樣叫我起床,睜開眼,透明如紗的陽光下就能看到最真實的笑臉。
而,現在的Kei,笑容越來越少。每次他站在我眼前都是緊鎖眉頭,蒼白著臉,灰藍色的眼睛以一種極不安定的目光直視我的臉,就像現在,他忽地伸出手將我緊緊擁在懷裡,一遍又一遍地叫我的名字,直到我第一次對自己的名字產生厭煩情緒。他彷彿大夢初醒,拼命地想確定我的存在——其實我也希望這所有的災難都只是一場夢。
我在這兒,在這兒,Kei,這不是夢。
我惟有這樣安慰他。他的聲音逐漸變小,他累了,慢慢合上眼。看得出他瘦了很多,憔悴至此。張瑞德看到了鐵定會罵人——Kei的傷才養了一個月,壓根兒沒有好好休息。
電話暴響的時候,我才確定Kei已經睡熟。我連忙用枕頭蓋住它,用上能悶死一頭牛的力氣,不幸的是它又掉在了地上,聲音響得出奇。我像在和誰打架一般狼狽地拿起話筒,對方開門見山地對我說:“喂,Syou嗎?唐醒了。”
張瑞德,羅嗦的中年男人很少說話這樣乾淨利落。我應了一聲,之後便是長時間的沉默。
“你怎麼了?怎麼沒點反應?”
“張,這是我認識你以來,你說話最簡潔的一次。”
“你有疑問?”
“當然,我甚至不需要給你理由。”
“好吧,我要告訴你的是:這家醫院已經被那群白種豬佔領了!他媽的他們把戰線拉得太長了!義心堂的傢伙們已經把自己的軍力滲透到他們中間,現在那些白種豬的部落就像鱒魚一樣被切成了幾段,只有自保其命,爭搶資源!我們的醫院成了其中一支部隊的據點!被一群瘋子搶了個精光!”
待他說完這段話,我的情緒也由爆發性的激動滑落到冷靜。義心堂的封閉式包圍使暴動軍斷了外來供給,羅老爺子定是也和他們翻了臉。一群從未接受過任何正式軍事化訓練的流氓軍團,就靠著那股子痞氣能成什麼大氣候?
“唐也成為了他們的人質,他們撤走了他的所有醫療用物,把他關進了地下室。”
“他們到底想怎麼樣?”
“他們的頭兒說只是想和你談談。”
“頭兒?”
“Bolon,小子,就是他。”
我一怔,手裡的話筒滑下了一截,又給我緊緊握書。
“他要你明天早上到醫院來面談。”
“唐怎麼樣了?”我沉下聲。
“我不知道。”張也顯得急躁,“他們不讓任何人接近他。”
對話如同進入了一種白熱化的情緒裡,我掛上了電話,從抽屜裡拿出煙。
“怎麼了?哪裡不對勁了?”Kei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我咬了一口過濾嘴猛吸一口煙——早知道絕對瞞不過他。煙在嘴裡瀰漫出麻藥的腥甜,我取下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