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部分

懂珍惜的孩子,緊緊抱住他,一刻都不放手,哭得狼狽不堪。

即使我不甘心就這樣輸給Kei,一心想比他更堅強,可我發現,這似乎永不可能。面對他的淺笑,我的眼淚——一切都是徒勞。

海洋永遠向天空伸臂要求不可得的東西,星辰繞著宇宙圈走,卻要尋找一個永遠不能到達的目標。我躲在陰冷的房間裡,抱著已然虛弱到極點的Kei。他在我懷中微弱地呼吸著,鼻息涼涼地噴在我的頸項上,我難過地把他收緊在臂彎裡,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心,還在微弱疲憊地跳動,但似已很累。

我在尋求什麼呢?回望幾年前那個離開Mallarpa,氣勢滿滿要回來報仇的小孩子,他深黑色的眼中完全看不到如今的迷惘。而如今,我擁有了Kei,卻迷失了最初的理想。

也許仇恨總是誕生在一無所有的憤恨裡。當你擁有值得珍惜的東西后,發現這個世界的幸福角落時,當初冰冷的仇恨就能被融化。可我的仇恨決定了我的人生,容不得我說放棄就放棄。半融的恨模糊了我的眼,迷失了原本犀利的眼神。

我想放棄仇恨,不止一次地想放棄,可總被人提醒,用戰爭,用鮮血。

上天彷彿註定要將我活埋在仇恨裡,卻賦予了我一段這樣的愛情。

“Kei……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喃喃地說著,他抬眼看著我,淡淡地微笑著,無奈的笑在他的唇邊——或許,是的,死亡對你而言是解脫,對我而言是地獄。自私地,我決定一定要留住你,綁你一輩子在我身邊。世界並不需要你,僅是因為我要你,我要你活著。

輕撫他蒼白透明的臉,我注視著他灰藍色的眼睛。人們常說人在死亡前會什麼都看不到,五感中最先喪失的就是視覺,而最後喪失的是聽覺。明明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卻能聽見家人的恫哭。臨死前還留著這份牽掛,難怪陰間全是野鬼嚎哭。是鬼,便沒一個灑脫。

“如果我還能活一百年,我就給你五十年,如果還有六十年,我就給你三十年……我把一半的生命給你,哪怕是半顆心,半個肺,一半的血肉骨骼,我都可以給你。”

Kei的眼睛微微顫動。Kei,我掏空身體只希望你別再一心求死。

不想死的時候,絕對不能向“命運”妥協,這是Kei教我的。所以我一路掙扎過幾十年,只為想見他一面,即使身體已經千瘡百孔。

回想起來,那刻摟著冰涼瀕死的Kei,其實是那麼幸福。是“死亡”使這一切超越了私心和禁錮,讓兩顆心前所未有地緊貼在了一起。

Kei說,他在那時覺得與其要看我逐漸遠走,扔他一人在孤寂中走著沒有盡頭的路,他寧願選擇死亡。死在我身邊。這樣,一輩子都記得彼此,活在彼此的回憶中。比起淡忘,這多好。

我說,可這並不是“天堂”。

相對於那望不見盡頭的天,愛情的二人天堂應該像現在這樣:你看得見我,我看得見你;我能摸到你,你也能摸到我。是現實的幸福,而不是回憶。即使它狹小得可笑,卻能令人一生無憾。

他看了我一會,淺淺地笑了。我確信,那是“幸福”的笑——光影朦朧的“天堂”。

第七章

陽光靜謐到恐怖,彷彿可以沉澱下所有的生命。我們的呼吸在倦怠的陽光裡一點點隨塵埃落到地上。他定定地看著我,雖然難掩倦意,眼睛卻一刻都沒從我的臉上移開。

為了不讓Kei昏睡過去,我抱著他不停地和他說話,我想我可能一輩子都沒說過那麼多的話。掏空了心裡所有知道的東西對Kei說。我與他聊文學名著,聊上個世紀的電影,聊阿加莎的偵探小說,聊當時的世界末日傳說。而眼前我就面臨著自己的世界末日——看著Kei逐漸無力的笑容和渙散的眼神,我的心跳似乎也隨之停止。

陽光隱約從雲端露了臉,雨過天晴的朦朧慵懶,透過塵埃積澱的玻璃,落到Kei投著死亡透明感的臉上。陽光從來沒有這麼可怕過,蒼白,無力,像垂死的雲梯一樣懸在我們周圍。

“看到了麼,天亮了……天亮了……Kei……”聲音一陣一陣抽搐著,我努力想使它平穩可做不到。Kei淡淡地笑著,他沒看天,只是把頭靠在我胸口,那裡可以聽見我的心跳。他想他一定能到死都記得我——可我不要!!

不甘心!我不甘心最後的補救全是徒勞!懷中虛軟的身體漸漸變得沉重冰冷,像沒有生命的軀殼。我可以預感到死亡就在身邊,對著我最愛的人微笑。

我無法平靜面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