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Kei停了停,“像他這種人,若是收服了,是個絕好的棋子。在這之前,卻又是個非常危險的定時炸彈,看你如何把握。”
“記住,Syou,你才是王……只能是王……”
Kei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望著染血的夕陽漸漸下沉,似乎失了神,已沒有多餘的話要與我講。我慢慢轉身,離開了獨自出神的Kei。
殘餘生命的夕陽,不顧一切地將影子拉長,彷彿想將Kei的影子溶入我的影子之中。而我行走的速度遠快於這垂死的太陽。腥紅中,兩段影子落得悽悽涼涼。
他站立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個小小的紅點,溶在了紅色巨大的天空裡。
或許,也許,他也覺得這樣才是最好的。
天空由紅色逐漸變紫,我一直向前走去。
天,果然是很大,都看不到盡頭。
無止盡,無止盡地延伸,一直到黑暗的降臨,再到黎明的初升,像生命一樣不停輪迴。
有人一直前進,有人到處流連,有的人是自由的,有的人是禁錮的。聰明的人嘲笑愚拙的人,細心的人嘲笑馬虎的人,淺笑的眼睛嘲笑哭泣的雙眸——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看不透,因為我只是一個”人”。
Yiqai今日美得很憔悴。她不得不用寬鬆的裙裝遮掩微凸的小腹。孫定是警告過她Mallarpa媒體擁有何等厲害的狗眼。這禮服很合身,但多少讓少女顯得臃腫。她微蹙蛾眉,扯著禮服的下襬,似乎只是在為這問題而煩惱。
上午的茶會在孫的私家花園裡舉行。四月的玫瑰開得正好,Matina摘了便來裝飾準新娘的髮髻,看著身邊的唐微笑。她的眼睛很深,可笑容邊的酒窩卻很淺,我打賭她是墜入愛河了。
花園中早已賓客滿席。他們是生意上的客戶與同行,還有一個很特殊的客人。他是經濟廳的首席秘書,這個年逾五十的老頭絲毫不介意對外界坦承自己的年齡,花白的後腦在那群烏黑油亮中煞是扎眼。孫居然能請到這樣的人物?冷笑,怕是不請自來。見他與孫笑談幾句就向我這裡走來,我擱下手裡搖晃多時的杯子起身。
“葉先生,大駕光臨。”
葉生,這位首席秘書笑呵呵地向我祝賀。他的笑紋很深,刀一樣刻著,足夠灌下一整瓶的紅酒。我們坐下,取了侍者盤中的19世紀法國成釀,葉生便向我說出了經濟廳的邀請,也便是他此行的目的。“羅先生,非常欣賞二位的才能,目前經濟廳正缺少你們這樣的人才,很希望能得到你們的幫助。”
孫臉色一變。喜日跑來,難道就是想拉我們進龍頭匯不成?我淺笑:“羅先生眼下在議會中所佔的席位已不少,多兩把椅子多兩張嘴,對他能有多少好處?葉先生,您是客氣了。”
“羅先生最喜歡廣聚人才,尤其是像您二位這樣的年青才俊。先生惜才,何會在乎兩把椅子兩張嘴?倒是對二位來說,好處多多。”
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藉著喝酒杯子遮住了臉。我冷笑,這羅志佑龍頭匯還真是張鯨嘴,一張,大小魚都隨流入肚。正在躊躇如何應付這得罪不起的客人,又一位不速之客隨著人聲譁然來到花園。巧也不巧,正是義心堂歐定陽的執行官,司徒墨白。
差點就想撫掌大笑,真是精彩,這兩位一見面,臉上波瀾不驚,肚裡早就赤橙黃綠青藍紫輪了一遍。葉生的笑紋一下淺了很多,這回怕是連二兩白乾都盛不下了。孫拽我到內廳,黑了臉說:“你看吧,羅志佑果然沒安好心。”“歐定陽也好不到哪裡去。”我繼續喝酒,“我們的公司越做越大,對他們來說是肥肉。”如果我們進了其中任何一位的議會席,那多出來的絕對不止兩張椅子。
“你很鎮靜。”孫看著我。
“鎮靜?”我笑,“我怕的要死。”
“葉生那老傢伙分明就是軟硬兼施。”孫將視線移到窗外,葉生已經坐到大桌前與他人聊了起來。司徒坐在另一邊,一張刀刻的臉緊繃著一言不發。孫啐了一口:“難道我們還怕了羅志佑那老狐狸不成!”
“怕。怎能不怕?他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捏死我們。”只要他動用政府的勢力。孫回頭瞪我一眼:“你這樣還叫怕?”
“怕要放在心裡,而不是掛在臉上,要讓人看出你怕他,那你就不是該怕,而是該死了。”我淡淡地說,眼神落到花園裡的女孩們身上。Matina接過唐遞來的馬丁尼,正甜甜地對他笑著。
孫怔了怔,放棄了這個話題,沉默了會兒,悶聲問:“Kei怎麼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