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人,對計程車司機來說,如果有人死在車上那是最麻煩的。所以他只能用錢來誘惑眼前這個看起來還是新手的家夥。司機從後視鏡裡瞄了瞄顧謹言的樣子,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但看到顧謹言確實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也就只是動了動嘴唇,然後飛快地開向醫院。
顧謹言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終於是醫院的天花板了。全身雖然還很痛,但傷口什麼的都已經包紮了,點滴也吊著。至於那個地方,也被清洗乾淨了。顧謹言把頭埋進枕頭裡,雖然房間裡並沒有人,可是他還是感到針扎一般的恥辱。
“啊,你醒啦?”推門而入看到顧謹言已經醒來的人非常興奮地叫嚷著,他就是剛剛的司機,“到的時候你已經昏過去了,我就只好把你弄進來。你放心我只收了該得的車錢,你剩下的錢我都用來掛號買藥了,當然還是不夠,你還是快和你家人聯絡吧,你還是高中生吧?哎,現在的孩子怎麼都這麼暴力,這以後怎麼得了,有什麼事是說不清楚的嗎?非得用手……”
顧謹言雖然不喜歡話多的人,可是眼前的青年卻讓他覺得溫暖。現在這個社會,敢做好事的人還剩多少?他剛剛一副就快死的樣子,被打得就像得罪了黑道老大一樣慘不忍睹,誰敢救他呢?他死了是小,但也許救他的人會因此得罪大人物,也落得個悽慘的下場。可是眼前的人還是把他救了。也許是因為迫不得已,也許是因為心性天真。不管怎麼樣,他都讓顧謹言覺感到這世界上還有未泯的善良。
“今天謝謝你了。我會和家人聯絡的,你的車就這樣停在醫院外面也不好,我已經沒事了,你回去吧。”顧謹言看看鍾,確實覺得也不早了。
“哦那行,我就走了啊。誒?陳醫生你來了?這孩子已經醒了,就拜託您了啊。”
青年司機關門走了。進來的陳醫生是個大概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帶著金邊眼鏡,顯得有些嚴肅。病房裡的氣氛突然變得壓抑。
“你……”顧謹言很想開口問問自己的身體是被誰清理的,這事還有沒有被別人知道,可是,他實在是難以啟齒。
“你是我見過的被打得最慘的人,”他拿起病例念著,“肋骨斷了兩根,全身有不同程度的被踢打和扭掐以及燒傷的痕跡,部分內臟有輕微出血現象。所幸你頭部受傷較輕。至於肛門……”
“別…別說…這個…”顧謹言一聽這兩個字臉白了,直往被子裡縮。
陳一聲瞥了他一眼,嘆口氣:“你放心,這個只有我知道,我不會說的。不過現在的高中生膽子也太大了,居然這個都敢幹,”他看到顧謹言對這個詞實在不能接受,也很體貼地打住了,“那麼我先走了,哦對了,記得打電話叫你家長來把錢付了。”
待他走後,顧謹言在被子裡窩了一會。然後感覺到枕頭溼了。他到底還是怕的,這種事對於一個男人來講是慘烈的殘酷,除了貞潔以外,他失去的是尊嚴。更痛的是,沒有人能分擔他的這份痛苦,他只能一個人默默地承受。
顧謹言拿過手機,他必須給家裡打個電話,可是潛意識的,他還是看了看來電顯示。當然,什麼也沒有。這才是正常的,這才是那個江亦江少爺,不是嗎。看著空白的來電顯示,顧謹言的心裡也空落落的。他竟然是在期待什麼嗎?期待江亦會擔心他,回個電話嗎。當跟班當久了怎麼也變得像條總想要食的狗了。顧謹言覺得在一起混了這麼久,怎麼著都應該是有點感情的,感情這個詞意思很寬泛,顧謹言沒指望過那是友情,當然,更不可能是愛情。可是,江亦比他想的還要冷酷得多。顧謹言嚥下苦澀,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喂?言言你在哪裡啊!!!我都要急死了!”是媽媽的聲音。
“呃,沒事媽媽,那個,我今天遇到了打劫……”顧謹言支吾地說著。
“什麼???打劫?”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度,“那,那你怎麼樣?沒事吧?”
“恩,沒什麼事,被打了一頓,不過我遇到好心人,現在已經在醫院裡了。”
“為什麼會被打?現在打劫的怎麼這樣?你把錢給了還要打你?”
“媽你……”顧謹言對他媽媽的話感到很無力,“呃,我沒給他們錢……”
“什麼?為什麼不給?你瘋了啊??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呃,媽媽你小聲點,我在醫院呢,”顧謹言把手機拿遠了點,他實在受不了他媽媽的音量,“好了好了我以後知道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給你打電話你再來把。”顧謹言說完就掛了電話,也不管他媽媽在那頭一直大吼“喂?喂?等等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