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睡覺。”喬震不願意睜開眼睛。
“你不是把事情都辦得乾淨利落了嗎?”齊為川一邊問,一邊翻著手上的雜誌,雖然雜誌上往往沒幾句真心話,但挑揀的樂趣還是有的,偶爾看到,更加愉悅。
“我覺得我爸一直在等我。”喬震很不喜歡這種意外的感覺。
他像躺在墓臺一樣,挺直了,雙手合十,搭在胸前,又說:“我從小就知道老頭子看我不順眼,尤其不喜歡我油鹽不浸的樣子,但我不知道他一直在等我振作,最好天天想著他的錢,越熱情洋溢越好。”
齊為川翻一頁雜誌,雜誌上介紹了一位藝術家是如何佈置房子的,極具參考價值,他根本沒認真聽舟舟的心事,心不在焉地問:“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因為我不是傻子!”喬震握緊了手指,“我在電話裡一開口,跟老頭子說我想取代二哥的位置!我想做喬氏的董事!他什麼都沒問就答應了。”
“這很簡單,你是喬家最小的兒子,受寵是應該的。”齊為川細看雜誌圖片裡一張桌子,這鏤空木雕的花紋如此優美,還有四條小細腿兒,設計得既簡潔又漂亮,放在家裡,會很好看。
喬震像聽了世上最難以置信的結論一樣,猛地坐了起來,說:“我今年二十二歲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我該受寵,難道之前的我一直失憶了?還是那個自生自滅的不是我?”
“舟舟,早點獨立自主沒什麼不好。”齊為川終於抬起頭,微微一笑。
喬震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問:“你收了我爸的好處?”
“這倒沒有,”齊為川合上雜誌,扔在一邊,說:“不過,賀伯父和你爸認識,賀融闖禍,賀伯父只好向你爸賠禮。”
喬震眼睛越睜越大,問:“我被你們賣了?”
“賣給誰了?”
“我爸!”喬震臉色一變。
齊為川笑了,拿起車鑰匙,說:“我們該出門慶祝一下。”
“有什麼好慶祝的?”喬震又躺直了。
“慶祝你身價倍增,離用雕籠把我關起來的日子,又進了一步。”齊為川說完,索性走到喬震跟前,握住他手臂,拽他站了起來。
喬震看看手錶,說:“現在很晚了。”
“你快發黴了。”齊為川略彎身,過肩用力,一下就把喬震整個人扛了起來。
喬震想到了鴻門宴上被樊噲搭在肩上的那塊豬肉。
他就這麼被齊為川一路扛到車庫,車門開啟了,他被扔進車裡,車門又關上了。
齊為川上車,發動車子,飛快地駛離了房子,沿著雨水不停的海邊道,往市區去了。
夜雨天寒,快午夜了,冷冷清清。
齊為川把車停在一家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喬震問:“大晚上來這裡?”
“晚上沒人才來的。”齊為川說著,下車。
喬震想,的確沒人,停車場空寂寂的,齊為川拉著他往電梯走,到了一樓,商場長長的步行街兩邊,每家店都關了,連櫥窗擺設都看不著。
齊為川說:“樓上的電影院還沒關,我們去看電影吧?你喜歡哪個片子,我們就放哪個。”
“你以為電影院你家開的?”喬震問。
“嗯,我開的。”齊為川認真地說,接著問:“要不放你拍的電影?”
喬震發現自己膚淺了,他順勢而為,指著中庭的水池子說:“這個噴泉不錯,你能讓它噴水嗎?”
“可以。”齊為川打了個電話。
沒多久,那噴泉就亮了乍藍乍紫的光,從外到內,一圈一圈地吐水,高低錯落,還帶音樂,認真一聽,世界名曲,空靈的長笛和低沉的鋼琴交錯。
喬震坐在噴泉邊上,靠著低低的玻璃圍欄,仰頭看見從頂層垂下的幾個五彩熱氣球裝飾,說:“這感覺很好,就是不太讓人珍惜,因為太容易了。”
齊為川在他旁邊坐著,也仰著頭看,一層一層的錯落扶梯,設計了鑲著亮片的反光,淡淡地說:“閒字珍貴,還有人也珍貴。”
“閒和人,其實是一樣東西。”喬震笑了,說:“你想要我的時間,你是我見過的最精明的人。”
齊為川也笑了,說:“我的時間也給你。”
“可以喊停嗎?”喬震衝他笑,純真的笑意,讓人眼睛移不開。
“不行。”齊為川說,“如果你中途離場的話,我會把你做成標本,擺在我天天都能看見的地方。”
“防腐劑味道重,你不會喜歡的。”喬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