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哥哥差很多歲,哥哥開始把重心移往內陸後我兩就很少見面,在十五歲前我跟領養家庭住,但不太敢跟他們聊天,總覺得自己是外人,我的養父母生意都很忙,他們有了小孩後我義無反顧成了褓母,有時候期末考前夕還必須一邊拍著嬰兒等他打嗝一邊K書。
十五歲之後我搬出去一個人住,回家後總是面對冷清的空氣,那種連寂寞都無法述說的寂寞,一點一點的把人掏空,直到所有感覺都慢慢消逝。
回到龍莊,吃飯的時候只有看到鑫老爺,莊嫂面無表情的忙進忙出,我左顧右盼後一會兒,開口詢問:「蓮少爺呢?」
鑫老爺一邊用刀叉切割帶血的牛肉,一邊微笑回應:「小蓮幫我去處理事情,可能會晚點回來。」
我點了點頭,卻掩不住內心的失落。不過才一天沒見,我一副怨婦樣是演那出啊!差點想用力擰自己以示懲戒。
隔天早上問莊嫂,仇蓮還是沒回來。
我發現去學校的路上,天似乎沒之前那麼藍,回到久違的課堂上,也沒有昨天那麼開心。
晚餐時間還是沒看到仇蓮的影子,鑫老爺似乎不在國內,聽莊嫂說他常往大馬跟新加坡跑,說他在那邊有幾個姨太太。我聽了只能佩服,年紀一把了還生龍活虎猶如一尾活龍。
晚上我捧著『社會國之法理基礎』劃重點,下週的小考雖然勢在必得,但更充分的準備總是好的。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的響著,敞開的窗送進沁涼微風,我不知道自己睡著了,直到一個細微的聲音把我吵醒,睜開眼,屏氣凝神聽了一會兒,聲音是樓下傳來的,我警覺的站起來。
龍莊位於郊區,從未有過訪客,偌大的宅邸總是寧靜的恐怖,如今怎麼會傳來交談的聲音?
輕輕開啟房門,仗著這棟房子裡還有莊嫂跟兩個司機,有恃無恐的走下樓想一探究竟。
一樓連一盞燈都沒開,伸手不見五指,我站在樓梯的最後一層側耳傾聽,奇怪,怎麼聲音消失了?
等了幾秒,黑暗中依舊只聽到自己胸腔心跳的聲音。
詭異的晃了晃腦袋,準備回房,突然一個機靈,我倏地轉過身去。
一個人站在身後的黑暗裡,我看不見他的臉,只有隱約的輪廓。
「是誰?」我的神經緊繃,聲音無法控制的顫抖。
「小東東,這麼晚還不睡,該不會在等我吧?」
聽到這聲音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深處傳來一股悸動,像是掛記已久的人終於有了迴音,我想起八歲時發生的事。
作家的話:
第三章之2
哥哥代表學校去參加全縣科展,那天晚上就跟同組成員住在比賽城市的旅館。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分離這麼久,好像做甚麼事都不對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總想著明天睜開眼睛應該就能看見哥哥了,後來也不知熬到多晚終於沉沉睡去,才睡了兩小時又突然驚醒,就這麼一直躺到天亮。
我知道自己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這也許是我會選擇讀法律的原因,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法條律例讓我感到安心,只要國家不垮政府存在,法律就會存在,不論你是窮人還是富人,都必須謹遵教條。
我聽著仇蓮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這人會讓我想到哥哥跟很久遠以前的事。
「你回來的好晚。」我開口,聲音在寧靜的子夜聽起來分外清晰。
仇蓮站在那沒動,似乎在審視我,適應了黑暗,我漸漸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在笑著,唇角微微勾起,雙眼卻清澄的像映照月光的湖面,粼粼盪漾。
「快去睡吧,再看下去天都亮了。」仇蓮開口,然後他往一樓的另一邊,他的房間走去。
我莫名其妙的望著他的背影,以為他有話要對我說,才一直盯著我的臉。
這傢伙果然是怪人。我搔了搔耳後,正準備轉頭,突然發現他走過的地方似乎有甚麼東西,顏色很深……
下一秒我看清楚了,是血跡,在他走過的路上,拖曳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我雙眼圓瞪,因為實在太過害怕,聲音竟然梗在喉頭。我顫抖的望著他的背影,終於喊出聲:「蓮少爺!」
他停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我看著地上那條蜿蜒如蟒般觸目驚心的殷紅,鼓起勇氣跑過去抓住他的肩:「蓮!你流血了!」
從我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他下頜骨的形狀,還有收斂高挺的鼻樑,卻看不清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