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楓極為心疼往日那個活蹦亂跳的顏銘去了哪裡。微微別開眼,趙志楓看到梁森正在付錢。再回頭來時,顏銘已經起身走掉,發瘋似地開啟沙龍的玻璃推門,飛速奔上了外面諸多車流的大街。
「站住!你給我站住!」顏銘抽出了佩槍。如果不是在有鏡子的美髮店,顏銘一定不會真的確認到這個人一直在鬼鬼祟祟地跟蹤他,時間已經超過大半年。
自從路筱被宣佈喪生在醫院爆炸事故後,顏銘就覺得自己的生活被監視了。沉溺於悲傷之中的顏銘一開始並沒有去在意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監視他。可是這種像被蒼蠅一樣叮上的感覺噁心透了。最好不要讓顏銘抓到鬼祟的對方。
不然顏銘搞不好會一槍讓他的腦袋濺血開花。因為此刻的顏銘,已經喪失了所有理智。所有一切惹怒他的人跟事都會被他氣急敗壞地懲罰。
這個世界已經變得黑暗至極,路筱不在了,顏銘才不管自己是不是該好好活下去。「混蛋!還要再跑是不是?」越過車水馬龍的大街,又再跑過幾條小巷,在一條堵死的衚衕裡,顏銘捉到了那個一直以來都跟蹤他的人。
「是不是我出門剪個頭髮你也要監視?知不知道我身上是有槍的?所以你就是想死?」顏銘摁住對方的細頸,將他緊壓在衚衕裡的石灰牆上,一把摘掉他戴在頭頂的鴨舌帽,看到他是個容顏甜美的男孩子,不具任何殺傷力。
「咳咳咳……」男孩被顏銘的手捏得不能呼吸,嗆住喉頭,「嗚,放,放開我。」
見到他身穿T恤衫、牛仔褲,脖子上掛著相機,顏銘想到他是個根本不懼威脅性的記者,便放開了他。「為什麼跟蹤我?」
「因為……因為……很擔心你。」
「擔心我?請問我們認識嗎?」
「我知道路筱出事了。你很難過。這半年來都沒有好好去刑警廳上班。」
「你是什麼人?什麼報社的?想挖新聞的話,你找錯人了。」顏銘跟路筱以往常被一幫記者騷擾,不過顏銘很清楚自己從來沒有遇過這個容貌甜美得像蜂蜜的小男生。
「我是高仁。在育幼院的時候,因為偷了你的紅豆包,被路筱揍過的那個……」
「是你?」顏銘想起以前在育幼院,路筱總是很寵愛他。不管任何人不知好歹惹了顏銘,路筱都會讓他知道什麼是惹到顏銘的痛苦。
某次院裡組織郊遊活動,顏銘放在便當盒裡的紅豆包不翼而飛,是有個小他們兩歲的男生偷走了。路筱找到他,二話不說就把他揍得一臉淚水。
可他卻不肯對陰狠的路筱求饒,即使被揍得噴鼻血,還是一個勁地告訴路筱說:「就是要偷,我就是專門要偷顏銘的紅豆包,不僅要偷他的紅豆包,還要偷他的別的東西,連他的心也一起偷,氣死你!」
被囂張言辭刺激的路筱於是又多賞了他幾拳,揍得他滿口是血。路筱問他為什麼要這麼說,他憤憤地哭著回答:「全世界就你一個人可以喜歡顏銘嗎?屌什麼屌?會打架了不起喔?」
路筱被他那滑稽的樣子逗得噗嗤笑出聲。明明只要求饒,路筱就不會再揍他。明明知道全世界顏銘只喜歡路筱一個人,他也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對顏銘示愛。路筱於是大發善心,賞了他一張面巾紙擦眼淚,告訴他:「對,就是很了不起,要是哪天你變得跟我一樣強大,就可以來跟我爭他了。」
而今,他就鼓著勇氣來了。「你理這個髮型好帥喔。」面對面的情形下,高仁看著顏銘的眼睛變成了桃花心形。「我送你的便當,你都吃了嗎?」
「那個每天假裝來給我送便當的外賣小弟是你?」顏銘這才領略到這半年為何每到正餐時間,都會有人不現身地偷偷給他送飯來,每次都只是把便當放在他的公寓門口。
「難道你根本沒有留意我?厚……我的心碎了……」身為報社記者,高仁一直都很關心顏銘跟路筱。外加上小時候跟他們在育幼院一起成長的經歷,高仁總是覺得自己跟這兩個男人有著某種曖昧的聯絡。
即使不能參入他們那隻為彼此而存在的狂情熾愛中,起碼可以在一旁看著他們,為他們的戀情祝福。高仁倒是很想要像偷走顏銘的紅豆包一樣偷走顏銘的心,然而那根本是無法做到的事情。
顏銘的心早就不在顏銘的身體裡,早就被他託付給路筱了。而為路筱所擁有的東西,任何人都搶不走。
「你真無聊。」顏銘放開高仁,打算走掉,沒想到一直以來監視他的只是這個小鬼而已。
「幹嘛走掉?一起去喝杯咖啡嘛。」高仁大聲挽留顏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