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緊張和羞澀。齊鳴也笑,笑自己越來越婆婆媽媽。他教過的學員怕麼有幾百,從來沒有這麼上心過。其實黃佩華也不是最笨的。只是那家夥啊,實在是臉皮太薄了。
到了九點來鍾,加班的教練們也紛紛走了,只剩下齊鳴這一臺車,門衛站在大門旁邊不耐煩地跺腳,就算齊鳴想要再拖,也拖不成了,只得把車停到停車場,拖著意猶未盡的黃佩華出了駕校。
“回家還是去你住的地方?”齊鳴看著把手插在褲口袋有點瑟縮的黃佩華問道,突然想起那家夥小時候的事兒,心裡一動,不等黃佩華回答,就又問:“要不要吃點夜宵?蛋炒飯和豬血湯?這附近也有一家小店,吃點東西,暖和一下吧。”
這幾天天氣很好,明明已經立冬,白天都有十幾度,但是到了晚上,風一吹,還真有點冷。
昏暗的路燈下看不清黃佩華的表情,卻能看到他在拼命地點著頭。
齊鳴伸出手,黃佩華猶豫了一下,乖巧地把自己的手放在齊鳴的掌心,跟著齊鳴往前走。
“那個時候還真是好玩……”齊鳴在回憶中笑了起來:“你在家裡做作業,我在外頭玩,到了九十點總是不安心,趕著回來看你是不是有事。其實你怎麼會有事呢?總是在屋子裡做作業,從來不到處亂跑。等著我回來了,拉著你一起下樓吃夜宵……我說,工作之前和剛開始工作的時候,我兜裡都沒有幾個錢,全拿來填你的肚子了,有時候還找朋友借錢,或者順手牽羊弄點錢,然後一起去廠裡的那個小店,當時還叫飲食店呢……一人一碗蛋炒飯,有的時候是炒粉,加上豬血湯,又辣又酸真他媽的好吃……還記得不?”
齊鳴聽到了黃佩華的笑聲。“記得。”黃佩華簡簡單單地回答。他掌心中的那隻手,暖了許多。當年也是這麼牽著他的手啊。那時候小手老老實實地呆在在他的手心裡,讓齊鳴有一種成就感。現在,黃佩華的手跟他的差不多大了,還是很光滑。齊鳴摸了一下,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他的左手牽著黃佩華的右手,中指的指腹有點繭子。那個時候那隻小手的中指指腹,也是這樣的繭子啊。
到了小店,兩人的手很自然地鬆開了,就好像十多年前一樣。齊鳴點了兩份蛋炒飯和兩份豬血湯,和黃佩華一起坐在一張小桌子的兩端。店子門面不大,四五張桌子,客人卻不多,另一張桌子上坐了三四個年輕人,一人一小瓶裝的白酒,一邊亂策,一邊吃著簡單卻熱乎的粉啊面啊豬腳啊雞爪子啊什麼的,挺歡快。
小店並不算很乾淨,齊鳴是渾不在意的,黃佩華似乎也不怎麼在意,笑著,嘴角向上勾著,眉眼展開著,笑得很單純很有味道。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翔宇、工作和車子。東西很快就上來了,黃佩華吃得很香。還跟以前一樣,吃得很投入,卻也很斯文。齊鳴就是餓死鬼投胎了──話說這麼多年,吃夜宵的習慣從來就沒有改過。
只是現在,跟著已經長得這麼大這麼有出息的黃佩華一起吃著東西,那時候的滋味似乎又回來了,食物也似乎變得更加美味。
很高興很開心。齊鳴不大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心情。只是,很開心。好像自己又變得年輕了一樣。
更讓齊鳴歡呼雀躍的是,吃完豬血湯後,黃佩華打了個大大的嗝,開口正式要求買車。他說他自己在網上查了蠻多資料,不過怎麼樣,他都是外行,問齊鳴能不能幫他把這事兒給定了。齊鳴當然很樂意,便約時間一起去4S店看車,在下一個週六,也順便把齊翔宇帶上了。除了買車這事兒要齊鳴幫著做主外,還請求齊鳴幫著開一段時間,磨合很關鍵,黃佩華對此一竅不通。
作為一個老司機,齊鳴是經常給要買車的朋友做顧問的,只不過這一次,卻莫名其妙地隱約有了自己買車的快感。開車開了十幾年,什麼樣的車子──除了太高階的轎車、警車和救護車之外──他幾乎都開過,不過都是別人的,就算是好朋友的,那也是別人的。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出錢的人分明是黃佩華,他倒有了要替自己買車的錯覺。
齊翔宇照例淘氣頑皮得要命。齊鳴卻不在意。他借了朋友的車子,帶著兒子和華華出入各家4S店。雖然設定在買十萬以內的車子,可是他把長沙大部分的4S店都逛過了,國產車,日本車,韓國車,美國車,德國車,一輛輛地看過去,一臺臺地試駕著,滔滔不絕地跟華華評論著各種車型的好壞,跟售車小姐和先生們策著優惠的價格以及他們可以贈送的配置,當精力充沛的齊翔宇都蜷縮在沙發上打盹時,他仍然興致勃勃,口若懸河。
齊鳴多想要買一輛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