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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男人輕佻地用手指捏著黃佩華的下巴,對柳哲笑著說:“這麼純淨的孩子,我都好多年沒有見過了。”

柳哲差點跟馮立偉打了起來。對柳哲而言,那是一個莫大的侮辱。他拍桌子,怒罵馮立偉,然後要帶著黃佩華走。

然後黃佩華說出一句話,差點讓柳哲暈過去。那孩子淚眼汪汪地看著馮立偉,問:“你也喜歡男人嗎?”

一向自詡睿智理性的柳哲慌亂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看著馮立偉和黃佩華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來交流去,他就好像被晴天霹靂給劈著一樣,整個人被雷得外焦裡嫩,魂飛魄散。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整理清楚思緒之前,這兩人就達成了協議。柳哲被公司聘用,作為馮立偉的經理助理,黃佩華答應跟馮立偉做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回到宿舍,柳哲才回過神來,激烈地反對這一不著調的協議。可是黃佩華好像已經下定了決心。他跟柳哲說,他要轉系,不做純理論研究了,他要改成財會專業。他要求柳哲去做那份工作,博士頭銜什麼的,不用要了,反正柳哲的導師已經斷言柳哲拿不到學位的。他說他決定跟馮立偉交往。

風中凌亂。多年後柳哲在網路上看到這個詞時,不由得感嘆。這詞用來形容當時的他,真是再確切也沒有了。形式陡轉直下。黃佩華獨自去找學院領導,說自己的學習遇到瓶頸,數論學什麼的,他學不下去了,要求改成財會,那個容易些。把院領導和早就相中他要讓他當自己學生的某教授給打擊得差點吐血,怎麼勸說都沒用,院領導甚至都打算把黃佩華的家長找去──這個在大學裡,是非常不尋常而少見的舉措。可是黃佩華說決心已定,學校實在不允許的話,他就退休,再考一次大學。

這事兒最終都不知道是怎麼善了的。柳哲只知道,黃佩華真的轉了專業了。數學界少了個奇葩,財會專業多了個庸常的學生。

雖然柳哲很稀罕馮立偉提供的那份工作,可是他無法說服自己把黃佩華當做他向上爬的跳板。可是腦子壞了的黃佩華,此時卻是異常的堅持。柳哲不同意沒有關係,他仍然可以跟馮立偉交往。柳哲這才發現,青春期的叛逆有多可怕。馮立偉會親自來學校接黃佩華,柳哲同不同意根本無足輕重。就算柳哲威脅黃佩華說要報告學校,黃佩華也只是一笑了之,說大不了退學就好。

去找馮立偉,求他放過這個孩子,那個陰險的家夥,只是笑著說不放,柳哲有什麼招,儘管使,有本事就試試看。報警?行,看到底是能夠毀了他馮立偉,還是毀了黃佩華,一個才十六歲的孩子。柳哲還真不敢試。他一個外地人,在上海人單勢孤,明鬥暗鬥,都鬥不過馮立偉的,最主要是,黃佩華似乎在同馮立偉的交往中慢慢地恢復起來。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可是柳哲知道,還是變了。黃佩華的話多了起來,在新的院校學習似乎也能夠跟得上了,臉上,不再是空洞的笑容,精神也變得飽滿起來。

柳哲無計可施,只能要求馮立偉千萬不要跟黃佩華有性關係。那還是個孩子,放了他吧。馮立偉道貌岸然的樣兒,說親吻可不可以?擁抱可不可以?撫摸可不可以?……

柳哲堅決地說不可以。馮立偉聳聳肩膀,問,如果黃佩華主動呢?

柳哲欲哭無淚。這事兒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他找黃佩華談心。說他不歧視同性戀,可是黃佩華真的還小,還沒有成年。同性戀這條路有多難走,黃佩華還無從知道。千萬不要陷得太深,否則,爬不出來,一輩子辛苦。

黃佩華做了個手勢,說他現在就在坑底,現在在慢慢地往上爬。就算再掉入另一個坑也沒有關係,因為所有的坑,都比不上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坑這麼讓他沒法思考。

小孩子擺出一副憂鬱的表情:“沒有辦法思考,腦子壞了……哲哥,現在我覺得,我的腦子在慢慢地好起來。”

柳哲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把馮立偉和黃佩華約在一起,特別慎重地要求,在黃佩華大學畢業之前,絕對不能發生性關係。馮立偉笑得那個狡詐,說他的興趣,並不完全在性上面。黃佩華笑得那個純真,說性什麼的,最骯髒了。

於是,柳哲繼續充當黃佩華的保姆,在馮立偉的手下做事,一邊謀生,一邊看著那個孩子。

孩子長大了。柳哲看著微鎖著眉頭的黃佩華心中嘆息。他有點兒明白為什麼黃佩華還要回來再次跳入這個他好不容易才爬出來的坑,也有點兒明白為什麼馮立偉會放手讓黃佩華回來。

只是不明白,這孩子的路,到底怎麼走才能走到亮堂的時候。

“還是不坐飛機吧。”